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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东家，自然没人敢拦他。卢掌柜满脸苦相，目送他悠哉悠哉地丢了生意账，径直奔后院。

    许季珊左思右想，到底坐不住，便收拾好又坐上小汽车往隆裕米行去一探究竟。

    ”昨夜我穿的那套衣裳呢？“许季珊匆匆返回铺子里，问柜台后的卢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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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当真昨夜在这儿见着了水玖，为何一丝儿痕迹都没留下？

    许季珊夙夜醉酒，头疼得厉害，也没什么食欲，便简单地吃了几块梅花糕，就着一壶澄澈的凤凰单枞，终于把昨夜的事儿模糊想起来。他依稀记得，昨天下午他在隆裕米行对账目，接着陪东洋人去了小酒屋。再然后，他又被拉到青帮的场面上，有商会的人在，也有青帮几个小头目，他被对方一顿猛灌。两轮酒下来，他喝了也不知多少的葡萄酒，还有靖西最烈的烧刀子。

    到了龙玉米行，卢掌柜抬头见到是他，忍不住一愣。”东家，你酒醒了？“

    许季珊在靖西府安置刚半个月，桐油便筹备齐了。他那二十车桐油弄到手之后，东洋人就跟苍蝇见了血一样，整日价嗡嗡围着他转个不停。

    许季珊左思右想，不得要领，习惯性的抬手扶了一下金丝细边眼镜。这副眼镜是女佣吴妈找着的，说是落在店里的。许季珊右手斜斜插. !进西装裤兜里，忽然想起来，昨夜他去赴宴时穿的是黑绸外衫儿和长袍。

    卢掌柜一脸茫然。”啊，东家，您不是一向交给宅上的吴妈洗的吗？“

    ”啊？“卢掌柜觉得一向靠谱的东家今天有点不靠谱。竟像宿醉还未醒似的，说话也颠三倒四。

    许季珊突然一愣，整个人僵住了。

    ”哦？“许季珊来了点兴致，为了验证昨晚上不是做了场春. !梦，将宽边黑沿帽子往脑袋压低了些。”我先去后院看看。“

    许季珊顿时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看帐了，脚步匆匆，掉头就往外头走。

    他想等等冀北城那头的消息。

    最诡异的是在那段依稀模糊的记忆中，他记得……昨夜他竟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这些算计，许季珊从不与谁说的详细。因此卢掌柜问他，他也只是嗯了一声。卢掌柜便有些急了，催促道：”这一天天的催，都催到米行里头来了。东家，你看这事儿？“

    ”那去冀北的事儿？“

    答答，穿着木屐的脚沿着鹅卵石路走到厅院前。院子里栽着两株松柏，枝节虬劲，也是按照东洋人喜好置办的。

    ”东洋人又来催桐油的事儿呢！“

    毕竟他手中生意大半都落在冀北城。

    所以，他后来是怎么回到隆裕米行的？

    ”嗯？“许季珊停脚步一顿，回头问道：”去冀北？谁说要去冀北了？“

    许季珊失笑。他怎么会想起来这茬？难不成……

    许季珊琢磨着，昨晚上他在隆裕米行睡着的地方好像冰冰凉。大半夜的，他记得自己还冷得咳嗽了一阵。”昨晚上我是在哪儿睡着的？“

    十分钟后，许季珊对着后院石桌凳发呆。

    许季珊捏着茶盏，两道浓眉紧皱，金丝细边眼镜也不知被扔到哪儿去了。眼下他捏着鼻粱骨，深深地困惑——昨夜到底是在哪儿、为了什么，他觉得自家居然是见到了水玖？

    他印象依稀。

    ”……啊？“卢掌柜再次愣住。过了会儿，挠头赔着小心道：”昨晚上？不晓得。今早上伙计东子来开门，看见您还在店里头睡着，便喊了人过来，把东家您给抬回去的。“

    许季珊回头，不怎么在意地打量了眼卢掌柜，冷不丁问了句。”昨晚上是谁把我送回去的？“

    ”嗯。“许季珊含糊地应了一声。

    假如昨夜发生的确有其事，那么，此刻他那件黑绸衫儿应当还披在水玖身上，或者至少被水玖穿回去了。是了，想要知晓昨夜是否春. !梦一场，只需找到那件绸衫。

    卢掌柜顿时面现尴尬。”这个嘛……东子发现您的时候，说是您在后院的石桌上趴着睡呢。“

    ”晚点对。“许季珊抬手整了整衬衫领口。雄赳赳气昂昂，像极了一只正在开屏的雄孔雀。

    卢掌柜跟在他屁股后头追。”嗳，东家，不是说要对账吗？“

    那二十车桐油许季珊一直囤在家里头，无论谁来，他都不想出手。若是太平年间，桐油也就是给家具上个色，派不上大用场。但是如今打仗了，各家的枪支弹药、就连大炮筒子都得用桐油抹了才行，因此十分紧俏。尤其是那帮东洋人总是催着他，价格都抬了十倍不止，许季珊依然不想出手。

    虽说是李道台死了，但右骑将军又浩浩荡荡地杀过来，皇上也逃到了冀北，怕那边还是朝廷的天下。倘或他将这二十车桐油给了东洋人，回头朝廷找他算账，却划不来。

    可是没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