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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玖到嘴的那句话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溜掉了。他撩起眼皮回望许季珊，金丝细边眼镜后头那双眼睛里丝毫笑意都没。

    水玖愈发觉得别扭起来。”你问我年岁做什么？“

    ”不光问年岁，还要问八字呢！“许季珊又笑。”到时候咱俩合婚，总归要请人合一合八字的。“

    水玖张口结舌，竟然不知道怎样驳这个无赖家伙。

    ”不晓得。“水玖再次硬邦邦的顶了句。

    许季珊说着，放下跷起的二郎腿，身子前倾，脸上表情异常认真。”你也未必能控制住不让自己喜欢我。所以咱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水老板……“许季珊嗓子很哑，轻轻地摇动水玖的手，身子前倾，几乎迫问到水玖的眼皮子底下。”你就同我试一回，又何妨？“

    水玖诧异，不由自主地回过脸。

    许季珊这个人，哪哪儿都透着古怪。

    水玖这样着急，反倒中了许季珊下怀。

    许季珊盯着他那双清凌凌的丹凤眼，又道：”在南洋那边，我在家中弟兄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婚了，有儿有女。家中产业不需要我继承，但若是我混不下去了，好歹还能分我口饭吃。当然，有我一口，就有水老板你一口。“

    水玖脸再次胀得通红，张开嘴，似乎要反驳。

    许季珊慢悠悠地又继续说道：”我是八月十五生的，今年二十五岁。水老板，你多大？“

    ”呸掉，赶紧呸掉！“水玖急了，竟不顾左手一直被这人十指交握的捏着，右手来推许季珊肩头，急赤白眼地道：”讲了不吉利的话，要呸掉。“

    南洋与这片大陆隔着一片海，海上并不太平，据说常有匪盗出没。又常有渔船遇见风暴，桅杆打折了，直接沉船的。

    许季珊其实很俊美……除了皮肤是蜜蜡色，略有些黑。灯下男人高鼻深目，两道浓眉飞扬，一看就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可那双鹰眼偏偏用金丝细框眼镜给遮了，于是在这飞扬跋扈中又多了些许斯文，总觉得古怪。

    这是要报八字？

    水玖脸红的像是失了火，别开脸，忍不住又啐了一口。

    ”就不呸。“

    水玖眉头深蹙，两只拳头又捏紧了。

    ”呸！“水玖忙啐了一口，抬起眼，急急慌慌地对许季珊道：”你也呸掉。“

    许季珊便压低嗓子，沉沉地笑。”我今年二十五岁，生辰是在八月里。水老板，你呢？“

    见这招奏效，许季珊故意将伤势说得更严重了些。”那会儿水米不能沾，一直发着烧，医馆里的人都说怕是活不长了。“

    许季珊意味深长地挑眉笑了声。”不呸。“

    许季珊将手放下来，嗓音低沉地笑了一声。”我不能让自己不在意你，但是同样的，水老板……“

    ”嘶……“水玖双手攥拳，两片菱角唇微微翕合，胸口起伏的厉害。长长睫毛低垂，里头像是藏了只蝴蝶，在夜色靡丽中正振动翼翅蠢蠢欲动。

    许季珊顿了顿，忽然道：”我今夜就可以对着妈祖神起誓，倘或我对水老板有半点儿不诚恳，将来就叫我淹死在海里。“

    ”怎么就不能过一辈子了？“许季珊轻轻地将手往下，试探地握住水玖的手，见他没有反驳，便十指交握，轻声道：”过了海，等到了南洋那边儿，咱们这种关系司空见惯。包括洋人们，也多有两个男子在一处的。虽说不能够正儿八经的定婚，但是办酒请宴席，这些场面上总归一样不少。若是你乐意，我还能安排人抬花轿去迎你。“

    越说越不像话。

    水玖心里头沉甸甸的，早知道今夜逃出来到底会被这家伙堵住，倒不如就在水行里头。与水行张老板在一处，他也不至于这样窘迫。

    ”你呸不呸？“

    许季珊又说道：”这辈子，我眼底心里瞧中的人也就你一个。若是对你再不诚恳，倒不如淹死在海里头算了。“

    许季珊捏住他手心，从这人绵软的指腹一直捏到手腕骨，唇边笑容越来越深。”水老板，你莫要当我与你说笑。婚姻大事，从来不儿戏。咱们南洋人信妈祖，出门在外或是回家，总归要从海上走，若是对妈祖不诚信，在海上是要叫风暴淹死的。“

    ”试什么？“水玖依然犟嘴，脖子梗着，压根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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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季珊将两只手轻轻搭在水玖肩头，俯下身，语气格外认真。”你明明晓得我在说什么。“

    ”谁要同你成婚？“水玖冷笑。”许先生莫不是弄错了？我既不能与你生儿育女，又不能同你过一辈子。“

    许季珊嘴角翘了翘，定定地望着水玖。”我只是说‘倘或’。但我对你一片赤诚，并不曾违背妈祖，为什么要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