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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心事？”水玖也放下筷子。

    一道拉门，似乎就隔开了他和许季珊。

    水玖想起矮胖又啰嗦的吴妈，忍不住失笑。“我寻她做什么？”

    水玖把玩了一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将鼻烟壶又还给许季珊，忧愁地叹了口气。“这样贵重的物什，却白便宜了他。”

    水玖蓦然一惊，再抬头，小汽车已经发动。许季珊也将车玻璃摇下去了。

    水玖接过来，见鼻烟壶成色较旧，微微有些诧异。

    许季珊抬手捏了捏鼻梁骨，又屈指扶正金丝细边眼镜，叹息一声道：“先去寻董麟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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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季珊便笑道：“这还是□□入关的时候随身带着的。你别嫌弃它，这玩意儿如今在市面上可是有价无市。”

    “咳咳，”水玖脸皮子发热，难得主动开口。“今日是要去衙门么？”

    水玖垂下眼，淡淡的，又叹息了一声。

    许季珊望着他笑。“若我说没有，你信么？”

    他说完，大手张开，面朝向水玖退到门口。

    许久，许季珊也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按在拉门上，与水玖的手掌紧紧地贴在一处。

    水玖掉开头，故意顾左右而言其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突然耍起性子来？”

    这一日，自打许季珊走后，水玖过得没滋没味。每隔几分钟，总要看一眼自鸣钟。他屋内没有这东西，因此便留在前厅，手里头握着卷曲谱唱词，但实则一个字都没看下去。中午饭也没精打采，只略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董麟昌是靖西府商会会长。这事儿，许季珊与水玖说过。

    压着水玖，迫得他呼吸困难。

    *

    “不去不行啊！”许季珊先是叹气，随后又怕他多心，换回副笑脸。“不过，好歹是打点过的，大略就是走个过场。”

    “有没有用，总得先见了人再说。”许季珊说着从怀中掏出个翡翠鼻烟壶，微笑着递给水玖。“看，那老头爱这种小玩意。”

    他说着摇了摇头，又抬眉，认真地望向许季珊。“你不用担心我。”

    忽然，许季珊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冲他喊了句。“先回去吧！仔细风凉，吹着了。”

    第二日，两个人都起得早，到了花厅一道用饭。

    许季珊笑吟吟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水玖也晓得，自从昨日秦二少来了后，靖西府也不安全了。许季珊叫人强迫着献出了二十车桐油，也不过换来暂时出入自由。今日若真去了府衙，也不知吉凶几何。许季珊如今这样说，多半还是安慰他。

    两个人走到了大门口，水玖目送许季珊上了小汽车，冷白色手指搭在铁门栅栏上，指节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

    许季珊到底先妥协了。“行了，你早点睡吧！”

    水玖勉强勾动菱角唇，也回了个笑。他生就一双内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哪怕不言不动，也总显得眉目盈盈。

    “寻他，有用吗？”水玖两道长眉深蹙。

    水玖抬头，只看见许季珊匆匆地将门拉上。又是那种，背后好像有恶狗在撵着他似的。

    吴妈笑他。“咱家先生出去，不到天擦黑，不得回来。水先生，你好歹吃些垫肚皮。”

    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默。大约十几分钟后，许季珊就放下筷子，起身披衣，将黑色大衣虚虚地笼在肩头上，望着水玖笑道：“你在家里若是嫌闷得慌，可以寻吴妈说说话。她肚皮里头，一肚皮故事。”

    许季珊望着他就发痴。

    “……你莫要哄我。”水玖双手搭在桌上，认认真真地撩起眼皮望着许季珊。“倘若当真有什么事体，你须先同我商量，我也好心底有个数。”

    水玖下意识地快步跟到拉门前，抬起手，冷白色手掌搭在拉门上，像是一只映在月色下的蝴蝶。许季珊高大的影子也投在拉门上，显然还没走。两个人隔着一道门，分明呼吸声都能够隐约听见，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季珊眉眼间略显疲惫，略动了动筷子，就着枚高邮咸鸭蛋喝了口粥，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胃口。

    许季珊笑。不解释，也不再强迫他。但许季珊杵在屋里也没走，沉甸甸的，就像是宣纸上一笔皴出来的山棱。

    许季珊低低地笑。“但凡能用银钱换来的，都不值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