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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依着那人的性子,想必是当下又恼了。
那人便叹了口气,挨着他躺下来,然后将被褥拿掉,整个人却从后头紧紧的抱住了他。没有被褥,那人却比被褥更热。水玖挣扎着想动,那人却贴着他耳垂,粗粗地喘气,呼吸一声短促似一声。
水玖不答他。浴池内雾气更重,他身上一层层的全都湿透了,大半是池子里的热雾,但手心内黏湿的分明也有汗。他借着热水沉下身子去,将整个人浸在水中,只露出个脑袋。
不过三五分钟后,水玖喘着气,几乎不能呼吸。他咬着牙,坚持着将身上那身皮冷白色玉一般的皮搓了又搓,新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淋漓。
许季珊斟酌着问道:“难道中西医结合都治不了的嘛?”
水玖猜测着大约是位郎中,只不晓得是中医西医。许季珊匆匆起身,衣衫窸窣声轻微地擦过水玖耳畔。
很快,帐子放下来。
每一道鞭子落下,秦二少都要嘿嘿地狞笑着,以手指沿着鞭痕处一寸寸、一丝丝儿地细细抚摩下去。
于是许季珊再次悲凉地笑了一声。“在你心底,我许某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眼下蹚着水,身子泡在浴汤中,手指轻轻摩挲自家身子,被抽打过的地方尤其疼痛。他忍了忍,一狠心,用力扒搓身上每一寸肌肤,恨不能换一身皮。
先前在牢里,有些事儿,他没跟许季珊说。这辈子他都不打算同任何人说!但只要手指按在肌肤上,他就能想起当时他是怎样被大字型吊在半空儿,那个秦二少又是怎样狞笑着哧啦一声剥了他的外衫。要不是顾忌那是东洋人开的巡捕房,怕是当众就要办事儿。
“别蹬!”那人强压着他,将被褥替他反倒裹得更紧了些。
“你是怎样个意思?现在都不重要了。”许季珊沉默了会儿,淡淡地道:“你受了伤,莫要泡得太久,防着晕过去。我就在外头等着你。”
水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朦胧中似乎听到许季珊正压低声音与什么人商讨着他的病情。
水玖没回头,只听见脚步声咚咚。许季珊居然当真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等到他好容易赤脚蹚水爬到池壁边,整个人已经一丝力气都没了。小腿以下还泡在浴汤中,却再也没力气往上爬。
到了下半夜,他便完全不省人事。只依稀记得,似乎有凉水淋漓的声音,有人将沾了冰水的毛巾敷在他额头。但过不了一会儿,他又觉得燥热,便双脚用力地蹬开被褥。
双c,秦二少只是欺负了他,没真能怎样。
◎——◎
许季珊半蹲坐在池壁,俯身探头,低低地笑了声。“我若当真要强你,你又能如何呢?”
水玖不吱声。
水玖朦胧地抗议了一声。“……热。”
水玖想了许多,侧过身,身子沉沉的,额角掌心都烧得厉害。
皮鞭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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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水玖自嘲地在心底笑了一声,眼眸微阖,菱角唇微微往上勾起。他这心病,也病了有大半年了,自打在冀北城一次两次被押着扮作女人以来,他心里头这口憋屈气就一直没能散出去。再后来又是各种颠沛流离,从冀北逃难到桂家村,再到靖西府。他又何曾有过几天安生日子?
一个陌生的口音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这身子骨损毁的厉害,要是按照西医的法子,怕是只能退烧,但这心病……却治不了。”
陌生口音又叹了口气。
水玖视线内朦朦胧胧,只能依稀辨别出许季珊大约是跟着那位郎中出去了。
他张开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栽倒在池壁上。
不能再想!水玖用力地闭上眼,拼命搓磨,恨不能将这具身子有关秦二少的所有记忆连同这些连同气味一道都在热水中驱散了。
这句水玖不能答,却也不能不答。憋了许久,终于静静地回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在浴池热气腾腾中,水玖用力地闭上双眼,扬起皙白的脖颈。菱角唇微张,从口中逃逸出一声叹息般的——“……啊!”
许季珊并不追来,可那股悲凉的笑声却越来越大,渐渐的扩散至整个浴池当中。“水老板,我若当真是要强了你,那……我许某人,与秦二少那头畜生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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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就能治心病嘛?”那人反驳。“总归还是得心药来医。”
再驱散,一直到驱散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