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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除夕这样的日子里，连平日里天天同自己厮混一处的那群纨绔都乖乖呆在自己府内扮起了孝子贤孙，戚景思却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不愿回到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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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煜笑话他，他便也咧着嘴同林煜傻乐，那时候林煜总会用手指沾上点自己用大米熬的浆糊，点在他的鼻尖上与他逗趣儿。

    戚景思前脚已经跨出门槛，身旁架着一道木梯，他抬头看见梯/子上站着府内小厮，正张罗着在给迎新的春联贴横幅。

    不知道今年林煜一个人可还会买上一卷红纸，手书一副春联。

    戚景思收回眼神，对下人摆了摆手，独步走进晟京的寒风里。

    她看见戚景思信步走来，虽心中多少有些尴尬，但面上还是端住了大家闺秀应有的雍容气度，轻唤一声：“景思。”

    温恭良揣着暖炉立在廊下，头挽堕马髻，身着绛紫色锦缎圆领暗花袍绣，略施粉黛，端庄娴雅，正打点着下人洒扫归置。

    也不知是因为年关近了，还是被戚景思上次阴晴不定的乖戾性子骇着了，一直到年前，晟京城里那群纨绔没有再一同出去厮混过。

    他就这样漫无目地踏着足下和了泥的积雪。

    “请少爷安！”

    戚景思不想吃饺子。

    “不必。”

    她想劝戚景思除夕就不要再出门去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变成一句——

    街边的茶寮酒肆都关了张，他只能在道旁还零星支着的小摊上要了碗馄饨。

    “早……”温恭良踏着碎步紧追两步，刚欲伸手唤住戚景思，又自觉这动作过分亲密了些，于是尴尬地收回手，温声道：“早些回来团年。”

    他换好衣袍，披上大氅，推门便看见满院已是张灯结彩，年味浓郁。

    “戚大人既然见不惯我，便早些把我撵回沛县去，别再劳神费心作些什么望子成龙的美梦了。”戚景思重新靠回门边，言语冷淡，“泥鳅，自是该烂在泥里。”

    一步步往前院走去，他看着满院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匆匆经过他身边时都躬身行礼，又在他走开后立马一溜小跑。

    戚同甫背过身去，良久，才仰头长叹一声，“这么久了，你无论如何也不肯唤我一声父亲，倒是这个时候，想起来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了。”

    后来他慢慢长大，个头蹿得快，这些年林煜头顶已经只达到他的肩膀。

    他站在门口檐下，林煜便站在门外瞧着，嘴角噙着笑意，眸中含着温柔，提醒他：“右边高了，左边低了。”

    在沛县，打记事起，每年除夕的春联，林煜都会亲自手书，再由戚景思贴上。

    “对对对！再往右边点儿！”

    院门口的门沿那么高，不知道今年的横幅，林煜该要怎么贴上去。

    虽不讨厌，但戚景思自认与温恭良也没有什么交情，他直起身子扭头便朝门外走去，“今日晴好，我走走便是。”

    “唉——”

    “今儿除夕了……”温恭良虽是长辈，戚景思对她也一直尚算恭敬，但她对着这孩子，却总是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

    店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勾着身子用抹布掸了掸桌椅，乐呵呵地招呼戚景思坐下，“今儿除夕了，小公子不来碗饺子吗？”

    他不愿忆起以往的每一个除夕，他和林煜两个大男人包顿饺子像是打仗，地上到处都撒着白净的面粉，像是新雪落进了窗。

    “戚夫人安。”戚景思微微欠身，回了一个晚辈礼。

    身边几个下人忙停下手中活计，对戚景思躬身行礼。

    但林煜还是照旧每年在红纸上手书一副春联，和他一道把春联贴上。

    这日戚景思又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瞧着下人备好的那件新衣熨烫妥帖的挂在房中木架上，方知年关已至。

    身后传来几声小斯的声音，他不禁驻足。

    他虽然憎恨戚同甫，但对于温恭良这个名义上的后母，他是不讨厌，甚至还带了两分同情的；这样一个知书识礼，温柔贤良的女人嫁给了戚同甫，到底也是一生错付。

    戚景思不言，只抬首望着梯上贴横幅的人。

    小时候，他会骑在林煜的脖子上，歪歪斜斜地贴上横幅。

    “我吩咐下人给你备车罢。”

    戚府高门大户，搭梯架梁必是少不了的，然而这一切落在戚景思眼中，却是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