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4)

    他们一个朝着自以为期待的方向引导,一个最擅长自欺欺人压抑自己的本性。

    一个暗藏潜台词,悄然询问,一个故作懵懂,忽视关键。从头到尾一个“再”字无人关心,无人注意。所以,在拥有相同目标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默契地一同割裂亲密的琴弦。

    两个人因为心怀鬼胎,同时选择了夜不归宿。也因为心怀鬼胎,同时选择了避而不谈。

    他们好像也没什么能谈的。

    —那哥,我过一些时间就回去,你别让妈妈担心了。

    —好,回来打电话给我。

    —嗯。

    平淡是终结,终结着平淡。

    其实如果不是不能靠近,如果不是长大了,迟煦漾觉得她堕落的欲望还是能够忍受的。可是,偏偏在规则里,她满了十八岁,而她偏偏又在满了十八岁的时候,还是不能靠近,心有不甘无可奈何点燃了二万里海底经年累月堆积的鲸鱼尸骸。

    她站在巨大的海啸面前,在波涛巨浪里爆炸。水雾飘远,而骸骨飘落。堆积成山。她被掩埋。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从前。

    他们只是亲人,只有亲密拥抱,只会问心无愧。

    自九岁来到城里,惶惑搅乱了两个孩子单薄的心绪。

    在火车站门口,相拥着睡了一晚上后,妈妈带着他们走向了这个城市。

    高大到任凭垫脚仰头也望不到顶的楼层,扑面而来的汽车呼啸声与灰仆仆的尾气,路边绿化带漫卷的层层灰尘。

    小小的迟煦漾不安地扯着妈妈的袖子。迟凉波灵敏地发觉到妹妹的情绪,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

    刚开始的时候很穷,他们住在狭窄的房间里。房间放下一张床后什么也剩不下了。他们挤在一张床上,几乎是叠在一起睡的。而那时候妹妹总把脚搭在哥哥柔软的肚子上。他们像同生棉一样亲近。根与根相连,枝与枝深情对视着,叶与叶在风中拥抱着。连树干生长的苔藓都在岁月里传染着。

    那时妈妈总是在上班,加班,上班。

    于是陪在迟煦漾身边,最久的就是她的哥哥。

    有时候迟煦漾饿了想吃辣椒炒肉,哥哥就坐在蓝色的小塑料凳上,将一打草稿本纸安放在另外一个红色的塑料凳上,挺直着背,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很认真地为她画了一道辣椒炒肉。

    放学了他们总是不会准时回家,他们就在路旁草丛,垃圾桶,寻找别人无情遗弃的塑料瓶。哥哥手上拿着尼龙袋,小煦眼尖捡瓶子。一袋子满了后,他们就一起拖着去卖钱。赚了的钱,他们都用来买文具。有时候,哥哥会给她买一颗棒棒糖。

    后来大了一岁,妈妈就不让他们睡在一起了,但晚上,迟煦漾总是会等着妈妈睡着后,悄悄跑到哥哥房间里,缠着哥哥给她讲故事,有时是要他唱歌给她听。而哥哥一直都会等着她,一直都在纵容着她。

    很长一段时间,迟煦漾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兄妹,是彼此的二分之一,是不能分割的等腰三角形。

    而妈妈则是微笑注视着他们的湛蓝天空。是分子必不可少的分母。是他们无论变成何种三角形都存在的高。他们可以没有爸爸,但完全不能没有妈妈。

    在九岁那年,妈妈对他们独占自私伟大的爱让自己失去的丈夫,让这个家庭失去了爸爸。

    虽然迟煦漾和迟凉波当时都没意识到这一点。也许迟凉波意识到了。只是他没告诉妹妹而已。

    那时候妈妈不小心怀孕了。

    是婆婆瞒着夫妻两戳破了避孕套。其实他们避孕套也用得很少。妈妈是个性冷淡。故而家里的避孕套也就剩那么几个。可偏偏就那么一次,妈妈就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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