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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五进的院子背靠后山，抄手游廊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从最深处走到大门得走十几分钟。更别提方晏初一边往外走，一边还要应付着凌云殿从掌门人到小道童一声一声的问好。

    方晏初头也不回，步子不停：“说的什么屁话？”

    年纪已经不小的大门“吱呀”一声让开了身子，两步外的台阶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跪在那里，听见这声音猛然抬起头来，脸上泪痕未消，惊喜地看着门内：“师父！师父！你肯见我了？”

    “我……没有来处。”他弓着腰，几乎是祈求一样地磕了两个头，“求龙游君收留。”

    “小家伙不要乱认师父，”方晏初站在门槛内的阴凉下，隐藏在阴影中的神色晦暗不明，“我都几千年没收过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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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方晏初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板着脸呵斥道，“你的好心还是留着给自己吧。——你是从哪儿来的？我可以联系警察把你送回去。”

    “还是不见？”孔渠附在他耳边轻轻问道，“那孩子都在外面跪了三天了吧？别真跪死了……”

    “嘶——老方，你眼睛也不行了吗？别说人家公安网上这个孩子是个圆脸，你面前这个是个小尖脸，就是性别上也不一样啊，人家那是个小女孩儿！”

    他走得慢，却并不显得拖沓，步伐稳而直，显得很有风度，满身上下都写着中正平和四个字。孔渠跟在他身后，偏头看着他，神情里既有诧异也有怀念：“我说老方，你真的变了好多……”

    “差别有这么大吗？”方晏初伸手点了点手机的屏幕，让它漂浮在自己身侧，抬腿迈出了门槛，在小孩的面前站定，“抬起头来。”

    他看起来实在是可怜，但凡还有点人性的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不忍，连孔渠这种活了几万年的老妖精都动了恻隐之心。可方晏初却丝毫不为所动，四平八稳地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个照，甚至还有闲心跟孔渠开了个玩笑：“你看这孩子是不是跟公安网上最近发的那个走失儿童有点像？”

    方晏初还是没说话，只是纤长的眉突然皱起，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似的，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缓缓从躺椅上坐起来：“真麻烦，我去看一眼。”

    “……你能不能有点神明的风度？你们凌云殿真是应该开一门礼仪课，名字就叫‘新世纪社交礼仪’，好好教教你说人话。”孔渠快走两步，追上他的步伐，赶在他之前伸手推开了红木大门。

    在门外跪了三天显然让他消耗很大，他的头不停地磕在门前的石阶上，不仅在石阶上汇聚出一汪血池，而且也让他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

    他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身边还丢着一个灰扑扑的布袋子，透过微微露出的口子可以看得见里面装着一两个已经干透了的馒头。他身上的衣服甚至比这个袋子还要破，而且不合身。手肘和膝盖旁被小心地捏了起来，好盖过过度磨损出的破洞，裤脚在地上耷拉着，看起来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施舍的。

    虽然说着只是去看一眼，方晏初却非常煞有其事地整了整衣袖，捞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平时总也睁不开的眼睛也清醒了不少，看起来像个随时随地都能参加个酒会的成功人士。

    孔渠这种妖物的好心就算有也很有限，为一个孩子得罪多年好友实在是划不来，权衡利弊之后也就不再劝说，凑过脑袋来对着走失儿童的画像看了又看，怎么都没看出相似来。

    孔渠从记忆深处翻出自己那点怜悯之心，问道：“小孩挺可怜的，不如就让他进来吧？”

    “师父……”小孩的声音骤然低下来，微微低着头，额角上的鲜血滴在石阶的凹陷里汇成了一小洼血，映照着他的脸，尖尖的下巴颏温顺地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