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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面，着一身丹青衣裙的女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些好奇是什么让这言行举止有规有矩的公主大人展了笑颜。

    野心，从来都有。

    张云沛出阁前所作的文章曾被京中学子争着传颂习读，众人只叹可惜了是个女子，否则参加科举定能施展抱负。后来出了那等事，却又被贬进了泥里，先头赞扬她的那群人仿佛失去了记忆，点火烧了张云沛的文集，骂她不愧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身后，张云沛朝她的背影深深作了个揖。

    闵于安抬脚迈出雅间，准备打道回宫。

    “好。”

    笑起来比淡着一张脸说服自己的样子好看多了啊。

    清雅秀智的眉眼弯了弯，唇角勾起。

    张云沛松开颤抖的手，指尖摩挲，茶水的余温还残留其上，她在几个呼吸间飞快权衡完毕。

    比起自己被迫颠簸的人生，她也不遑多让。丞相千挑万选，选了新科探花，长得一表人才，可惜是个喝醉了就喜欢打人的畜生。张云沛所嫁非人，不认命的想要和离，却适逢贾天雪的《女诫》大受追捧，京中权贵莫不奉为圭臬。于是她就成了世人口中的毒妇，逃回娘家，却被嫌弃丢尽了人的丞相五花大绑送了回去。迎接她的，是更狠的毒打，最后的最后，被殴打致死，到头来，还被人道一声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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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重生那日起，她便一直在谋划。曾经毫无所觉，没有半点自己的势力，这两年闵于安一直在准备。训练暗卫，培养私兵，最初的银两都是卖掉自己宫中饰物画作摆设所得，后来渐渐也受够了些酒楼茶肆商铺，银票也越来越多。现如今，终于做足了准备。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公主，和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云泥之别。

    丞相的孙女，学识能差到哪里去？三岁识字，七岁能草书，作大字有及数尺者，素有神童之名。

    成了，闵于安轻轻颔首，微松了一口气。

    闵于安再接再厉，给燃起的薪柴添了一把火：“权势，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实的。若您肯辅佐我上到那个位置，吾，必以丞相之位相许。”

    ***

    再不想，做被人无视的砂砾。

    便是父亲祖父身居高位，家中无男，迫不得已教她读书，也免不了在平日里透露出“女子能顶什么用”的态度。

    受够了被支配的人生，闵于安想去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坐坐。

    “先生考虑好没有，”闵于安忍住到了唇边的笑意，目光平静，说话间却比刚才多了一丝暖意，“您想要的环境，只有我能给。而今女子地位低下，便是您祖父是丞相，能给找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今后也免不了被困于内宅，被日常琐事磋磨了光阴。您满腹经纶，就真的甘心？祖父身居高位，父亲职位不低，将来夫君也定是朝中重臣。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

    母亲平日里的操劳、父亲应酬后满身酒气的嫌弃、闺中密友嫁人以后的哀愁抱怨，如同钝刀子割肉。

    她站起身，越过椅子向右侧移了两步，朝面前满是自信的人跪了下去，五体投地，俯首称臣。

    张云沛连声称是，再不敢小瞧这年仅十五的小公主。能暗地发展自己的势力，想把太子从那个位置挤下来，又岂是等闲之辈？

    闵于安收敛心神，鱼儿已经被饵料引了过来，只需静静候着便是。眼前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她上前一步，把张云沛扶起：“那么以后，就全仰仗先生了。”

    额头与地面亲密接触，望着近在咫尺的细小灰尘，张云沛闭了闭眼，郑重允诺：“承蒙公主厚爱，沛定殚精竭虑，忧您所忧，助您，上位！”

    瞥见张云沛握着茶杯的手骤然捏紧，泛起白色。

    丞相！

    想要，让祖父和父亲看一看，你们平日里叹息的没有男丁，子承父业，我不是子，却可以继承，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见识了书里广阔的一切，就不想再局限于头顶四角的天空了。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传宗接代相夫教子，她想要，想要，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帮着拂掉张云沛身上粘上的灰尘，闵于安接过柯壹递来的银票，放进张云沛手上：“既然先生以后就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这茶楼是我的产业，我名下还有几处赚钱的楼阁。你行事不必担心钱的问题，只管放手去做。”

    世人愚钝，可张云沛，值得更好的。自己，也需要这样的一个智囊。

    选择张云沛，是偶然，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