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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鲸还是把衣服洗了,等烘干的时候,她没进屋,站在洗衣机前听着细密的“隆隆”的声音发了会儿呆。想到蒋燃亲自给那个冷冰冰的尸体穿上寿衣,她仍然心有余悸,头脚冰凉。
想来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已经有了默契,连坏事都能想到一起去。果不其然,蒋燃迷迷糊糊开口,问的第一句便是:“你今天下午为什么不过来?”
林鲸站在距离她们不到五米的地方,听见陈嫣对蒋燃说:“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回去林鲸开车,蒋燃上车就睡着了,抱着手臂,姿势并不舒服。林鲸默默把他的座椅放平,让他舒适一点。
静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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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蔚华的发髻被风吹乱,一时顾不及其他,人虚弱地靠着陈嫣的手臂,又开始掉眼泪。
蒋燃稍稍醒了下,不消一秒又阖上眼皮。
在风口站了一会儿,烈阳和夏日的风把她的脸颊和脖颈上的汗都吹干,但又晒得热热的,黏腻不堪。
陈嫣出现在那群劝架的人中, 架住蒋蔚华的肩膀把人拉开,蒋蔚华的溃败把她衬托得婉约娴静,清醒理智,像个临危不乱的主事者。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家里,林鲸去厨房烧水,蒋燃则回卧室洗澡。他匆匆冲了一遍,不像往日那样有条理把脏衣服和浴巾归拢到脏衣篓里,方便清洗,他随手扔在浴室地板上,就等着她来收拾似的。
于是,这场对峙似乎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还好,你累吗?”
林鲸余光瞥到陈嫣已经不知何时离去,这让她有瞬间的畅快之感。
三个人站在一起是什么讽刺的景象?林鲸承认自己这样有些怂和赌气,甚至不合时宜,但忽然就是有了控制不住的小脾气。
蒋蔚华脸部表情精彩纷呈,伤心又后悔;她明白,蒋诚华死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 但是真正为他难过和惋惜的只有自己。
蒋蔚华被人架走了,陈嫣还站在台阶上,目光落在蒋燃身上,欲言又止。
在陈嫣开口前,蒋燃走至林鲸面前,拿走她手里的纯净水,仰头喝了一大口,他挡去她半身的阳光;又瞧瞧她,拨开她鬓角粘着的发丝,用掌心抹去她脸上的汗珠。
她这么多年的经营与拉拢蒋燃,无非是为了蒋诚华的晚年着想,如今一朝破碎。
林鲸半跪在床边轻拍他的后背,试探问道:“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吗?”
烘干机停止运作的时候她回神,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人被包裹在巨大的黑色幕布里。
蒋燃没出声,也没看她,眼神空洞地盯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似是松了口气。
*
林鲸不清楚他即将要为哪件事发作,很有可能是因为今天下午自己看他和陈嫣的那个眼神出了问题。
林鲸来不及多想,快步走上去。
太奇怪了,蒋燃不在场的时候她都可以直白地跟对方说离她老公远一点,现在又“大方”了。
林鲸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歪着床上睡着了,手臂压在枕头下,背对着她。
葬礼下午结束。
她打开灯,看到蒋燃几乎全无的纯色,脸庞苍白,眼神少见的有些呆滞,盯着她。
有些衣服是需要手洗的,林鲸拿去北阳台,凑近闻了下衬衫领口,充斥着火纸和香烛的的味道,裤子也是,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要了。
“累就去从车里睡一会儿。”他说。
蒋燃看向林鲸,隔着那么远,依然能看到他略带探究的眼神,疑惑而陌生;他这样细心的人是可以感觉出林鲸情绪的变化;甚至她刚刚走到一半又退却的微妙感,也被他眼神精准捕捉到。
很快,有更多的亲戚来劝,说蒋姑姑心情不好难免多了两句牢骚埋怨;但蒋燃却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就不要跟姑姑计较了。
“已经感觉不到了。”蒋燃无所谓道。
她缓缓垂下手臂,捏着瓶身。
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如此靠近,不知道他害不害怕。
她趁这个时间去洗澡,出来后蒋燃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密不透风的孤寂感让她有种午觉醒来天已黑透的慌张,房子里就她一支烛火摇曳。
林鲸蓦地停下,只觉眼前的画面光源太强,非常刺眼。
这样的动作他很顺手,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又略显刻意,像故意做给某人看的。
临门一脚却有人已经捷足先登。
心头上方好像悬了根刺,不时扎一下,让她抽痛。
她可以体谅他的心情的,并未计较这一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