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事两茫茫(3/4)
小梓听见动静扭过脸来,他脸上伤口都做了处理,可仍是看着吓人,脖子上好几道抓痕,头上缠了一圈白绢,下巴颏上也青了一块。
他垂着眼,眼睫抖得很厉害,下一瞬恍惚就要哭出来。
姜长千站在门口,手心握得发疼。
小梓动了动嘴唇,站起来,朝他走过来,走到他面前还是低着眼。沉默了片晌,前身一倾,伸手抱住他。
姜长千愣了一下,也回抱上。然后小组开始颤抖,遍身颤抖,姜长千更紧的拥住他。
俄顷,他心口骤然传来一阵锐痛,姜长千低头去看,怀中人抬起眼来,嘴边有了笑意。是那种他最熟悉的,狡黠的笑。
姜长千却没松开手推他出去,没管他在银簪上使了更重的气力,依旧紧拥住他,想抱他更紧。可银簪插得深,他额角都疼出冷汗来,只稍卸了些力一下就被怀里的人猛地推开,撞在梳妆台上,庆典的外服还没换下,广袖咣咣扫倒了一案的瓶瓶罐罐,一室破碎的声响。
姜长千沉下脸整理思绪,再抬头见他随手拾起一根羊脂白玉簪。那支自姜长千一拿来就很想看他簪上,可他终日只是一根木簪绾发,连自己胸口插的这根银簪他都少戴。
他正视姜长千,眼里很冷,手上动作却不停,那是到皇宫以后第一次将自己的发全数挽上去,露出整个面部。
姜长千手撑着桌面,忍着胸口的血流,眼却一丝不落的将他动作收入眼中。
他终于将发绾好,将那根白玉簪簪好,姜长千心口一阵发紧,并着胸口的痛抽着。
姜长千堵住胸口的血窟窿,静了很久,方才道:“你回来了啊。”
他没回话,拾起桌案上的一本书,掂了两下。隔了三步远,手上使力,正正甩在姜长千脸上,姜长千没躲,脸上让书脊摔出一小片红来。
他又拿起一叠写了字的纸,姜长千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它们本该在御书房,他哄骗他伏案蘸墨写了有一年。
姜长千看着他并不说话。他要想进御书房并不算太难,御书房守着的侍卫都认识他,
“不知我这一年来在书房写的那些法度,姜王看着可还满意。”话却说得风轻云淡。他身边就是烛台,窗开着,风送了些进去,引得烛火绰绰的在他脸上晃。
“自然,早年的不敢大用,比对过后自然有了底。”姜长千如实答复,胸口的血小泉似的往外涌,他有些脱力,摸着桌案坐下。可即便脸色一片纸白,他仍带着笑。
只见他脸色更沉了,低下脸挑了挑烛火的灯芯,将那叠纸递上,任火舌舔舐殆尽。
“没用的。你也知道,我卑鄙。去年冬半稿出来时我比对后见完全一致,便将之前那套全数施行下去。现下早试行了大片,很有效用,扫平齐、郑时还要多谢此些法度。”姜长千平静的看他的动作,笑道:“其余时候让你写,只是想看你写东西时的模样罢了。”
他冷冷瞥了姜长千一眼,转过身去柜子里翻找衣服,一件件翻过了才想起都不对。索性不找了,扭过脸说:“我要走。”
姜长千抹掉额上的冷汗,笑得如沐春风,“不可能。”
他负手立住,睨着眼看一身华服疼得站不住的姜长千,“我要想出去有太多法子,你以为你拦得住?”
“你这张脸多适合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听了这话,脸色没变分毫。
于是姜长千又笑了,笑得牵扯住胸口的伤,眉心揉在一块,冷汗顺着额角流,但仍坚持着抬眼看他,语调很和气:“齐国王室用的绥靖平和的法子,除了一众城破时随着上吊的王室,倒是留下来几个人,不巧,让人押来鄢陵的狱里了,为的就是今天。”
“我想你应该有兴致去见见。”
他脸上神色终于变了,一挥袖扫倒桌上的一片茶具。瓷器碎裂,茶水四溢,满室凌乱,姜长千看着他笑。
雨下得不大,可也称不上小,沿路高高低低有几片水洼,雨砸在水面上溅起大大小小的细微圆圈。
来人穿了衣身合贴的衣服,里子抽出兰花,裁剪合宜,是名贵的绸缎。马车停在巷子口,这人是一路踩着水走过来的。
这人将伞打得很低,伞沿遮了整张脸,只能瞥见一根瘦气且血痕未消的颈子。
“让沈弃出来。”来人道,话讲得字正腔圆,语气并不冲。
“您是哪位,有何事?我可以通报下去,沈先生一律不见人的。”
侍卫是方到七八天,尚还不熟这院落主人的亲朋。他是知道沈先生的名号的,所以被调来为他做门侍时略惊,想着自己能有什么用。不过到后看着被不少人砸的快穿的大门时,方才觉得自己大抵还是可以发挥点效用的。但是往后白天没人来了,一夜过去又铁定是让糊贴了白纸红字的恐吓,沈弃是真招人恨。侍卫也清楚他早些年的一些事,但也就只是唏嘘,见沈弃沉着脸看他们撕恐吓重新上漆,更是想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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