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故人长绝,人去梁空巢也倾(2/5)
“断了么。”
已经不能称为少年的男人将剑捞到怀中抱着,长长的睫毛落下的阴影拢在眼下,手指在鞘身的蓝玉石上缓缓抚过,又回到以往的冷峻宁静,发抖的声音却仍暴露出不平的心绪:“大荒,我们到大荒去。”
“你听我说!”沈弃忍着额头愈来愈跳的青筋,倾身半跪下握紧他的肩膀,抬脸与他对视,“兴许有那么一点不敢接受,也不知姜长千究竟为何知道那是你,可我真的没有认出,不然我即便疯了也不会将你推出去,我”
沈弃眼眶直抖地看着平静的齐怀文,一张脸煞白,将嘴唇咬得没一丝血色,失态的样子一时间像他十八九岁刚见面时,被齐怀文逗急时沉不住气的模样。
沈弃犹豫许久,终于还是说出口。“小梓那段呢。”
齐怀文点头,“你估计看不出来,我十二三时他脾气才转好些,后来十四五岁时乱玩惹了不少事,都是他起头压下去的,过后也没多怪罪。那十年他事无巨细照顾我衣食住行,直到我十五岁去学宫,那天前夜他还在教我怎么叠整衣服。”
“自然。”齐怀文顿首,又道:“只是往后的事,便不牢沈先生挂念的了。”
终于,重重钳制在齐怀文肩头的手指缓缓松开,沈弃回身坐到对面的位置上。
可对方一意孤行的打断他的话讲了下去,“如此一来便说得清为何你不敢认,也认不出我来了。小梓卑微到骨子里去,我也耗了许久才从中走出,去接受那就是我。我自睁眼便面临被遗弃,紧接着被一个心怀叵测的神棍当做寄托走遍战场,将孩子该有的怯懦压进最深处,等到名字后过了几年又意识到齐有多无可救药,可也不敢表露,最终只能喝酒,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用怕了。可那么怕被人见到的卑微与害怕,经那种环境下的那么一撞,便都泄闸了,我忘了太多东西,最终只剩下一条命,对人随意取的名字都甘之如饴如临至宝。世上哪有毫无关联却相貌完全一致的人,你看不起,不敢认,其实正”
沈弃闻言只闭上双眼,并不答声。,
齐怀文愣了一愣,额侧那绺发垂下来遮住他些许视线,道:“你真想听?那个没什么好听的,听着也是疼,怎么都是疼。连小梓这名字起得都敷衍至极。尽管遭了不少罪,但那么一傻现在想想总是好的。若是心高气傲的齐怀文受那些,怕是会咬舌自尽。拭掉齐怀文这名,就剩那个没名字的男孩了,因为名字都没有,便像白石灰方刷过的墙,没多少羞耻之心,认人涂鸦,至少能活下来。无论如何活着总是好的。”说到此处忽得想起剑客多年前在将要断气的橘猫前说的绝杀之言,喉结滑动一下,涩涩开口,“可能在你看来,经了那般糟蹋与面临那般毫无前方可言的困顿,咬舌成绝唱会更好些。”
世子府是由瑞王王府改成的,本就不在闹市,好在一个清雅安宁。可如今不同,齐的一些旧民聚在此处,昨夜那场雪冻死好几个人,家人的哀嚎哭叫声遍布四方,沿街坐满了乞讨的,只留了窄窄的一条供人走的道。
“瞿叔,听说有个像的。”
沈弃闻言摇头,说断了就不想再听,听他讲旧情人实在不像话。于是问道:“要去见谁。”
沈弃搜寻记忆,“他是宁将军派过去照顾你的?”
沈弃下车时只略略扫了一眼,并不多吃惊,他若不来这里,便不会是齐怀文了。
沈弃皱眉,有些不可思议,“你怕他?”
沈弃攥紧剑鞘,剑鞘上嵌造的蓝玉石咯得他手心直响,忙否认:“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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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此种僵冷没持续多久,他们很快抵达目的地。
齐怀文便沉默着撑伞在那条过道间穿行,沈弃走在他身后望不见他的神情。他们两个衣着不凡,目视前方气度又与常人不同,不少人死死抓着齐怀文的衣角,齐怀文无动于衷只任他们拽,沈弃便只好去拨掉那些攥紧救命稻草似的手,可人越涌越多,堵到后来完全迈不动步子。
“沈弃。”齐怀文唤他,声线没有被肩上像要将他捏碎的手掌影响,继而冷静的垂下睫毛来与他对视,看跪在地上的不常露出心绪的人急切慌乱的辩解,伸指去理了理他的额发,“世上怎会有面貌完全一致的两人。”
却未等沈弃答声,忽得顿了一下,嘀咕说差点忘了,十几岁时确实曾有过一段。
“姜”
“你还惦记着这个啊?”齐怀文绷不住笑出来,将目光挪过来,含着笑朝他看,“确实有过那么一小段,小的不能再小的一段,初到鄢陵心有郁结,就玩了一段时间,那次是喝酒误事看错人。我倒还不傻,因为总要回去,没敢再招惹他,怕他囚着不让走,后来便瞒着与你的关系。他倒从没放下过提防试探的心,于是只好做那些场面上的事。现在想想他倒是做给你看不少,也不知究竟在膈应谁。”齐怀文一摊手,脸上多出些狡黠气,歪头朝他笑着说:“这下之后的你都知道了。”
“都十几年了。”
“不是,不过也是军队中的,在宁将军手下当过差。后来成了瑞王的部下,因嗜血杀戮爱杀降总惹事,被瑞王留在王府留值,后来王府改成世子府后便照顾我。我小时怕他,他总是很严苛,也不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