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上 此情谁得知(4/5)

    这么一说却不知如何戳到姜长千心中某处隐患,只听清脆“咔哧”一声,姜长千握断了手中逗鸟的竹签,陡然袭来的阴沉吓得翠鸟将头缩进翅膀下。

    “我还不算放过他?”原先所有的伪装尽数脱去,姜长千沉声道。

    相处十数年,贺泽不用转过头便知他震怒是如何的模样,关门时只低声道:“那便好。”

    姜长千见门缝阖严,觉得胸口那处曾被银簪深深嵌入,如今已愈合到连疤痕都快消失的患处又传来锥心的痛,痛得他止不住发颤,迁怒地挥袖将桌案上的文书全扫落,连着白玉水呈都摔得碎成数块。

    他像被抽掉浑身气力,枯坐在椅子上许久才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踩着满落在地上的文书笔墨走到鸟笼前,望着笼内的翠鸟出神。

    他自小便喜欢鸟雀,无他,那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物什。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鸟,翠色,啼音婉转,乖巧,将手伸进笼子中喂食也不会啄咬他的手指。

    但并不是后来外界因他母亲经历揣测的金丝雀,那是只青鸟,翠羽。

    他直到六岁都要将鸟笼放在床头睡,半夜惊醒,摸黑去顺着月色看翠鸟,翠鸟便也醒了,只为他一人啼叫。

    慧妃派来赡养他的婆婆克扣灯油钱,往常天黑没多久便催他上床睡觉,他自小便睡得不沉,稍有动静就醒,黑夜对几岁的孩子而言如洪水猛兽,他只能对着如水的黑暗啜泣,鸟儿那时清脆的啼叫于他而言宛若天籁。

    但后来鸟笼被猫儿拖到院落中去,他夺不过,笼子被掏坏,翠鸟没了行踪,只剩一滩血,他不顾婆婆的阻拦哭着寻了许久,才在某些角落看到他的鸟雀的沾了血肉的翠羽。婆婆为息事宁人并未上报,但他记得那夜的皮色与铜黄的眼仁,无疑是他每半月要去看一次的“母亲”怀中精心养的那一只黑猫。

    女人听说了那事,抚着怀中罪魁祸首油亮的皮毛又让人给他寻了一只,他笑着接下,回到那栋黑夜的屋中后连带鸟笼一起狠掷在地上,再不养鸟。并且养成用香粉标注自己物品的习惯,年纪渐长香粉过于甜腻,便换了茶粉。

    后来他妹妹出生,起名长宁,怕小孩孤独,他被父王下旨搬往那女人那里。十二岁时,他下药,毒死了那只黑猫。

    十五岁时,从太傅那儿,他第一次见到齐怀文那些闻名天下的文章。还未等他心中生出些什么,他又听到名满天下的少年如何自我放纵,又换得满世唏嘘。

    十六岁时他被赐婚,搬出皇宫,住进四皇子府,每至夜时全府点灯。他辟了一个院子,四处搜刮珍鸟,一面为示柔意,一面看着满院的鸟,又觉心中空虚。

    他将满十八岁那年,又传齐怀文被久未出世的卫徵招去做学生的消息。他的太傅叹息这是惜才啊,转而又道,他将会是你最有力的竞争者,前路未知,都还不知他能改变些什么。

    他记下,细细研读他的文章,想从中窥探出些什么来。

    两年后他的太傅在政斗中战败,上书告老还乡,他失去朝中有力的臂膀。

    难产而去世的妻妾增到了六个,他成了十个没有母亲的孩子的父亲,坊间关于他克妻的传言愈传愈广,再没人敢为他塞女人。他苦笑,心想也算因祸得福。

    他当时举步维艰,唯一可依靠的便是已渐渐式微的舅舅们,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否能担当大任。

    彼时齐怀文在卫地学宫时终于又重新振作些,每年总要有几篇治国疏要传出,士人竞相抄阅。经卫徵的教导,他那些思想愈加贴近百姓,愈加柔和,更易施行,易变革。都知道,那只是他从卫徵那里学来融进他本身的一角冰山,而他本人,只会更为抢手。

    除去齐,四国都对他虎视眈眈,单姜一国,据姜长千所了解的,朝堂内便有他二哥、六弟、七弟盯着齐怀文的一举一动,等那迟早要来的出师消息。更不必说暗处涌动着的潮水。

    姜长千背地里曾对他们早早备好厚礼,四处寻文赋辞藻好的先生写邀约的举动嗤笑。若细读过那些文章,都该明白齐怀文在字里行间对齐的那一片衷心。

    但传出出师消息的那年冬天,姜长千依旧还是写了拜帖。

    他弃去以往的不露锋芒的决策以及闲花逗鸟的假象,毅然决定出手,想去争那么一争,他不想即便这般微弱尘芒的机会都放弃。

    寄去卫地学宫那已是他写的第三封。

    第一封长篇累牍,只想着表情达意,又讲解自己关于那些文章的见解,没留意便写成很厚一摞。他怕吓到对方,便舍了去,以此为蓝本删减成了一大篇文章解读,仍是不行。

    最终他删掉到只剩两页,用两页表明自己的诚意,讲你所需求的明君,我可以做到,你想施行的措施,我会助你施行,我定以国士待你。他抱着无望命人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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