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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是，这世上真正令他牵肠动情之人，根本不是他这个师尊，而另有其人。雪霄宫，只是他为自己找的临时避风港而已，从来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栖身之枝。

    这根本不符合昭昭的脾性。

    他忆起，在昭昭跳崖前的前一个晚上，夜半醒来，明珠泛着微光，他看到那少年背对着他，抱着那副画上人和他有七八分像的画像，用遗憾的声音说道：虽然他比不上师父温柔、体贴、耐心，但看着他的脸，我也可以勉强入眠。

    他一直以为，这小东西是依恋他敬慕他到了极致，太离不开他这个靠山和师尊了，才会对他做出种种冲破师徒界限的亲昵举动。

    便是跳崖的前一刻，这小东西依旧抱着那副和他极肖似的画像，睡梦中，一声声的喊着师父，不容许任何人靠近，也不容许任何人夺走那副画像。

    “你从未打算跟本君回雪霄宫，屈尊留下来，只为了此人，对么？”

    面对戒律殿满殿的大神小神，这小东西尚不畏惧退缩，岂会因为区区一个柳扶英，就将辛辛苦苦寻得的靠山拱手让人。

    死一般的沉默，在狭窄的书阁里蔓延。

    他毫不犹豫的择无情道，只是为了迅速获得力量，去找他心中惦记的那个真正的师父。

    他把他当做止痛的药品，缓解另一份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思念。

    那根本不是什么痴妄之言。

    这小东西心性何其坚韧。

    然而他们师徒，真的有如此亲厚的感情基础么。

    如今，一切都成了笑话。

    他长渊，还有雪霄宫，不过是他实现目标、积存力量的跳板而已。

    这其间，究竟有多少内情，多少阴谋。

    这三界，千万年来，从未有第二个人，敢如此戏弄他，羞辱他，将他的颜面，踩在地上蹂躏。

    另一个人。

    他当时只以为，昭昭又做噩梦了，且受了刺激，神志不清，才会误把画像当做他，说一些云里雾里，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

    这小东西抱着他，软软糯糯，无限依恋的喊他师尊时，也许眼睛里看得根本不是他，而是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甚至已打算好，等司神簿上添了这小东西的名字，便在雪霄山上为他建一座仙府，让他有一个真正的家，再不必受飘落奔波之苦。

    长渊声音沉若潭，幽潭深处，是极力克制的怒火和杀意。

    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把自己逼上绝路。

    然而此刻回头想想。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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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但看着他的脸，我也可以勉强入眠。”

    再到近来，他明明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师尊，为何又要冒着破境之危，强行恢复记忆，不过是因为那日斩妖司内，所有线索都指向吴秋玉而已。

    再往深处想，剖开血淋淋的事实，百年前，这小东西跳崖，真的只是因为他一句要将他逐出师门么。

    长渊在心里自嘲了下。

    长渊靠在椅背上，漠然打量着画中之人，整个人笼在昏暗的光影里，病态的下颌一角，勾出森然冰冷的弧度。

    就像狼崽子保护自己心爱的宝贝一样。

    像个傻子一样，追悔了百年，自我折磨了百年。

    后来，这小东西拜入门后，整个雪霄宫上下都对他敬畏三尺，唯独这小东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眼睛晶亮如星，软软糯糯的喊师尊，师父。

    以这小东西的修为，一下从雪霄宫万丈高崖下跃下，怎么可能完好无缺，修为还一跃步至上神域。

    可笑他自负自傲了数万年，最后竟被这样一个小东西玩弄于鼓掌间。

    不是的。

    若这小东西真如此依恋他，离不得他，怎会在后来择道时，那般毫不犹豫的选择无情道。仅是因为柳扶英入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