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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纳西高举双手,扬起一抹相当温柔的笑容。

    他只是对着客客气气地发出问候:“日安,波洛小姐。”

    他接过罗赛琳递来的帕子。手铐限制住了安纳西的行动,青年只能慢慢地前倾身体,郑重擦去了脸上残留的血痕。

    罗赛琳瞳孔骤缩。

    恶作剧和近乎夸张的正装打扮不过是安纳西的障眼法。

    青年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而那股黏腻的,掺杂着工业香精气息的尸臭,如同海啸般淹没了罗赛琳的感官。

    20

    于是罗赛琳就来了——她巴不得和他见见面。

    安纳西蜷了蜷手掌,不自在地动了动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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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但安纳西好似并不在乎。

    但安纳西身上散发出的尸臭,却比罗赛琳碰见过的任何士兵更加浓郁强烈。

    曼哈顿警局的审讯室封闭且昏暗,罗赛琳进门之后坐在了长桌边沿。

    “现在。”

    安纳西:“嗯?”

    伴随着落地窗玻璃破碎的声音,罗赛琳反应过来一切,却也为时已晚。

    “你想逮捕我,”他笑着说,“那就可以逮捕我了。”

    从那之后,罗赛琳的心中,所有杀过人的角色都带着这股挥散不去的尸臭。

    他们的眼睛几乎就是两个空洞,将光芒吸了进去,却折射不出任何影像。

    血的气味,汗臭味,还有那股当时她尚且不明白,却极其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卡车缓缓从罗赛琳的面前驶过,她看向坐在上面的士兵们:肮脏、疲倦,血迹泅透绷带却无人呼喊痛苦,一张又一张年轻的面孔近乎茫然。

    然后她抬起头,透过窗子,看到一辆运送伤兵的卡车从街头开过。

    警察逮捕了安纳西,罗赛琳本没资格与他单独交谈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发生罗赛琳九岁。

    罗赛琳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接受军事训练的痕迹,他的坐姿端正,却不是军姿。仪态大方,更像是受过礼仪教导而非上过战场。安纳西的年龄也对不上:非裔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一战时他还是个男孩儿呢。

    罗赛琳:“需要手帕吗?”

    第20章 马拉&波洛侦探社20

    那时的她陪同马普尔小姐在伦敦办事,马普尔小姐把罗赛琳安置在政府办公室靠近街头的窗边。不耐烦地罗赛琳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了高高的窗户,刚刚下过雨之后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微冷的风吹拂到脸上,让罗赛琳打了个寒战。

    安纳西被铐在她的面前,双手锁在桌面。他被警察打过,眼角、鼻梁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淤青和血迹,连那身骚包到活似花孔雀的燕尾服也被扯的破破烂烂。

    但就在刚刚,哈金斯警探找上她,很是为难地解释,安纳西坚持要单独与罗赛琳见面,否则什么都不肯说。

    “我等你了你好久。”安纳西好像很高兴与罗赛琳见面:“幸好我没松口。”

    说着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手帕我没有用过。”

    “这样,稍稍制造一个噱头,就能够给自己制造生还机会。”

    罗赛琳:“你很想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就是那个涂在装甲上的靶心,吸引了罗赛琳的注意力。

    安纳西没有当过兵。

    他的双手有枪茧,几乎和塞巴斯蒂安·莫兰一样厚重。不,不止是枪茧,掌心与指跟连接处也有茧子,安纳西这样的仪态和穿着不至于去干重活,是体能训练后留下的痕迹。

    罗赛琳的视线挪到安纳西的双手上。

    “哦……你看上去不太喜欢我,你坚持的礼貌呢,波洛小姐?”

    1925年的美国司法可没这么多讲究,何况当下的少数族裔并不会被当做平等的人类看待。

    尖叫、哭喊,以及呼叫保安与医生的声音混杂于一处。罗赛琳转过头,看到德克森小姐倒在血泊里,角落中的落地窗碎了一地,室外的风呼呼倒灌进来。

    安纳西扬起一抹亲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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