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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万事有个先来后到，按照顺序，她要先替耿家伸冤，再清算耿忘书的罪行。

    那太后呢，她老人家玲珑聪颖，怎不借题发挥呢。

    “我请求仵作验尸, 郝明却迟迟不肯, 某夜将我耿家近百口人的尸首, 运出城外, 试图毁尸灭迹。”

    他多少有些不放心，怕耿忘书耍诈。

    美中不足的是湖水早已干涸，湖底遍布泥沙，似漆黑的死水，混浊着凄厉的往事。

    可见耿忘书对家的执念。

    昔日的耿家家大业大，后院距离花厅挺远，绕了几座荒败的楼阁和几处灰旧的长廊，才将将过了垂花门。

    “你的家人如今安葬在何处？”

    卫燕思眼皮稍稍一抬，瞧见对岸几棵枯树下，竖着密密匝匝的墓碑，粗略的算算，该是耿家所有人都葬在这里了。

    耿忘书继续道：“传言死得不明不白的人，魂魄大多得不到解脱，会四处漂泊，像没有根的浮萍，所以我将他们埋葬在这里，至少他们身下这块地方，是家。”

    卫燕思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心下酸酸胀胀。

    这倒在耿忘书的意料之外，当即应允下来。

    “我害怕极了, 日夜兼程往回赶, 确认是我耿家无疑。心力交瘁之际，跑去衙门再次拦住郝明, , 求他主持公道, 他……呵呵，假模假样，草草结案，宣称是我耿家钱财惹祸, 招来一伙山匪红眼, 下了杀手。纯属无稽之谈！豫州富庶繁华, 从未听闻附近有穷凶极恶的山匪！”

    耿忘书的眼眶再一次红了，鼻翼颤动着，看得出在极力忍耐眼泪滚落：“就葬在后院湖边。”

    第81章

    卫燕思生出恻隐之心，为难到底该如何发落耿忘书。

    故事到这里基本结束，情节跌宕，张力十足。听者伤心, 闻者落泪。

    “万岁赎罪，草民回来不久，整日打扫后院，前院没来得及……”

    “就这么点吗？恐怕不够。”卫燕思斜扫了墓地一眼，近百块墓碑反射着阳光，晃得她发晕。

    途径几处过宅院，便到了一片开阔地界，草地、凉亭、水榭、湖泊……

    卫燕思顷刻间明白了耿忘书非要她来耿家一趟的用意，亦体谅他一片孝心，请他前面带路。

    耿忘书自嘲道：“多年没回来，家里的香受潮了，这些是前几日在一家香烛铺子的箱子底下翻出来的，就这一小捆能用，您的好意他们定会心领。”

    没有谁生来就是坏种，形势所迫，官逼民反。

    “有。”耿忘书忙深深鞠了一躬，匆匆而去，又匆匆回来，捧上一小捆线香。

    墓地总是阴森沉闷，风禾不太舒服，不停地张望四周，犹如一只满月时分机警的狼。

    提醒着在场所有人，当真是时移世易，人去楼空了。

    这秋日的天气虽说晴得通透，但风又变大了点，吹得萧瑟。好像一缕缕冤魂，在用风寄述他们的往事。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

    他无处宣泄, 猛捶自胸口几拳。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数日之前，卫燕思夜潜此地，匆匆忙忙，没有细细观瞧宅内的一景一物，眼下只能走马观灯。

    老话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耿忘书可恨在水月河畔屠戮无辜百姓，可怜在遭受官府迫害，申冤无门，全家近百口人身首异处。

    卫燕思心念一动，问：“有香吗？”

    “红莲教内有人听闻我的遭遇，找上门来, 答应替我夺回尸首，自此，我算入了教……”

    “我在医馆里养伤，哪也去不了，直到夏末的一天, 几位病客在旁候诊，闲话间提到豫州粮商巨富在一夜中被满门血洗。”

    卫燕思了然，估摸耿忘书是为了迎接自，特意打扫出前院的花厅，算是有心了。

    耿忘书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我错就错在不该上京，错在忍不下这口天大的怨气，激怒了卢池净，害死了耿家所有人。”

    “朕想向你爹娘、你哥哥，你所有的家人都上柱香。”

    一过垂花门，立时换了副新天地般，灰尘、蛛网、枯叶、杂草一样没有，处处干净，就连犄角旮旯都被重新刷了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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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

    卫燕思口中涩涩道：“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