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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可以饶恕虞家任何一个女人，除了虞婉，只要你答应朕一个要求，朕就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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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这样可笑的因由，她腹中胎儿身上同样流着一半虞氏的血液，父族母族残杀至此，能在母亲腹中安然离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难道真要他背负血债仇孽而生不成？

    虞扶苏悚然一惊，声音有些发颤，大声道：“陛下，扶苏罪臣之女，生死何足挂齿，扶苏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好，我答应。”虞扶苏慢慢挪到桌边，端起那壶酒，尽量平静道：“我身子不便，请陛下带姑母过来吧。”

    她直觉他的要求将令她抉择万难，因而僵硬发问：“是什么？”

    喉间剧痛，那口酒再也咽不下去，接着颈后被一点，手指骤松，那口酒也“哇”的一声吐到了地上。

    “朕说要你死了吗？既然如此，你们姑侄就好好活着吧。”

    也是姑母一口一个贱婢，斗了许多年，恨了许多年的后宫敌手。姑母讨厌容妃，自然仇恨容妃所出的陛下，常在她面前嘲讽陛下是男/娼优伶之流的长相，庸俗之色，难登雅堂。

    说着，她以最快的速度斟了一杯，在他微讶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他垂首，居高临下逼紧她，“虞扶苏，朕偏要你去！你肯与不肯？”

    虞扶苏身随意动，偏过头去，却听他冷沁冰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在这刹那间，一只手掐上了脖颈。的确是掐，每一根手指都透着狠劲儿，明明男人的手指是修长纤瘦的，却不知哪来这么大力道。

    他手指漆盘中的玉壶，字字道：“这壶酒，朕要你亲自端给虞婉。”

    她在他眼中流波下终于找到了暗埋的恨火，由幽暗中点燃，怒焰直烧到人心灵深处，他这样恨着她们。

    他两掌一击，便有内官俯首送进一个雕漆木盘，而后迅速悄声退了下去。

    “这壶酒，我与姑母同饮。”

    可他并没有给她过多感慨的时间，接下的几句话，霎时令她如坠冰窖。

    他顿了须臾，随即一嗤，“没人关心你的死活，你要记住，你腹中的是嬴姓子孙，你没有资格决定皇嗣的生死。”

    思及此，虞扶苏不禁哀从中来。

    凉意浸透周身，他收手立于两步开外，收敛了所有神色，如一尊玉雕般，看似平静却又让人无端胆寒。

    手搭上小腹的瞬间，愧意由心底滋生，黯然阖上了双眼。

    “你犯了禁忌，朕虽不会对你动手，可总得有人替你受着不是吗？”

    这样审视的眼神，半年前，她曾见过一次。他眼中盛着最幽黑的夜色，浓墨如翻滚的浪潮，将人卷入其中，一点点吞噬，教人心中恐惧，只想远离。

    可杀人与救人之间，她又能如何去选？

    心口揪揪的疼着，她生母早逝，把姑母当作自己的亲娘，姑母无子女，也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这杯酒由她送出，无异于剜人皮肉，杀人还要诛心。

    可明知虞家与陛下龃龉难消，她夹在中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斗的你死我活却无能为力，这样深的无奈和痛心又有谁会懂呢？

    尚温的酒水滑下喉管，只待吞咽下腹，便可终了此生。

    仿佛刚刚他脸上那抹极绚然的笑意也有了很好的解释，那有些期待的神色，勾翘的弧度恰好的菱唇，无不透露着嘲弄和看戏的意味。

    “来人，去剁了妖妇的一双手来。”

    “为何要我……？”虞扶苏倒退两步，“陛下，她是我的亲姑母！”

    她自是不认同姑母的，陛下虽生得丰姿冶容，却也天然矜贵，威仪棣棣不可侵犯。姑母所言，成见太深，实属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