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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故意的，就是。

    坊间都说，最毒男子心。她的苏大人，雄才伟略了一世，到头来，竟然把这点本事用在算计她上。

    “……”

    清隽如画的男子，一身大红吉服，从远处缓缓走来，她站在凤阙台上，背着手，摆足了帝王威仪，心情复杂之余，却又隐约升起一缕希冀和满足——

    却终究是差了一点点，她在几乎以为能抓住他的距离，眼看着他坠落高台。

    不明白他在她身边这些年，眼看着天下都要安定了，他为什么要返身与乱臣贼子为伍，放弃唾手可得的，和她共享天下的机会。

    这样想着，她脸上甚至浮起了一丝微笑，望着那逐渐靠近的身影，忍不住走了一下神。

    身后宫女捧着的，是册封所用的金册金宝，只要礼官几句场面话一过，他从此就是她的后宫君侍，她名正言顺的枕边人。

    她这样想着，他却在几步之外停下了，从容向她行礼：“臣苏锦，拜见陛下。”

    楚滢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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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那么多的时候，那么多的方法可以死，他却偏要选在册封当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跃下宫墙，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这是要她一辈子都记着他。

    那人抬起头，脚下却不动，只望着她，忽地笑了一下：“苏锦愿陛下圣体安泰，福祚永年。”

    更不明白，她分明已经给了他极大的退路，顶着那班朝臣的唇枪舌剑，对他的一切罪责既往不咎，只要他卸了官职，入宫为君侍，他却一意求死。

    她抱起他的时候，他甚至还有轻微的呼吸，只是全身都绵软得厉害。

    他这一跳，毫无征兆，旁边那么多宫女侍人，都没有能赶得及的，他们追上来时，只能死死拉住半个身子挂在墙外的楚滢，七嘴八舌劝道：“陛下您一定要保重自个儿啊，陛下。”

    楚滢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直到他停止最后一丝呼吸。

    血浸透了层层礼服，在大红色的吉服上蔓延开来，也看不分明，只是触手湿润温热，令人惊心。

    “苏锦！”她目眦欲裂，扑上前去。

    苏锦。

    楚滢在暗夜里，无意识地紧紧抓着被单，直到将自己的手指抠得发疼。

    她微微眯了眯眼。

    她眉头一动，只觉得今天的他格外不寻常，还未明白过来，就见他纵身扑向宫墙，毅然决然，半分犹豫也无。

    凤阙台，高百尺。

    她想了那么多年，还是不明白。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也是美梦。

    他素日只穿官服，清简又持重，原来难得穿上华丽的礼服，竟也这样好看，衬得人既挺拔修长，又明艳生光。

    在她身边，真的就那样令他难以忍受吗？

    “从今往后，就不是臣子了。”她道，“过来，走近些。”

    直到他死后多年，她的寝殿中依然固执地燃着这种香气。

    她睁开眼，月光入殿，夜凉如水。

    年轻的身躯呼吸畅快，轻盈灵活，全然没有常年酗酒且服用丹药的昏沉燥热，这是她最好的岁月，刚刚遇见苏锦的岁月。

    许是上天也对苏锦格外仁慈，她跌跌撞撞跑到下面时，只见他静静地躺在墙根底下，除却额角一缕鲜血，面容平静，好像不过是一夜安睡。

    这些年，无数个夜里，她向那道见鬼的宫墙飞扑了无数次，却从没有一次能够抓住他。哪怕在梦里，也不能成全。

    渐渐的，更多的血涌出来，淌在青石板的缝隙里，甚至淹没了里面杂生的绿草。

    她闭了闭眼，眼前浮现出的，又是多少年的梦魇。

    其余的，她都可以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