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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楚滢背着手在身后，指甲深深刻进掌心，面上却并不如何，唇角甚至向上微扬了扬。

    只有这时候，才使人感到，她仍是一位极年轻的皇帝，哪怕如今在朝堂上，一言一行，降旨训示，看起来已经颇有章法，但归根结底，她仍旧是稚嫩的。

    “过往对听候审查之官员，当如何处置？”

    “陛下，按以往规矩，官员得是罪状确凿之后，方才关进大理寺的牢狱内。如今这……”

    她的声音并不大，落在殿中，却像忽然拂过了一阵凉风，诸人噤声，目瞪口呆，只瞧着这位陛下立在跟前，眉目如霜。

    先头还只以为，陛下怕是为他所惑，出了这样大的事，仍要护他。怎么一转眼间，陛下竟是有直接将他下狱的心思吗？

    殿中极静，人人屏息，偶有一丝风从殿门外进来，拂动衣角，轻微窸窣之声，竟显得极不合分寸。

    她唇角抿成一线，眸子晦暗。

    她当真舍得惩处苏锦？

    隔了片刻，方又问：“并不即刻下狱吗？”

    一片愕然之间，终归是大理寺卿还要硬着头皮回话。

    她缓缓从玉阶上下来，站定在苏锦跟前。

    当今陛下与帝师之间的那档子事，虽不能明言，但早已不是什么捕风捉影，几乎是坐实了，满朝之中人人心知肚明，这位帝师苏大人，人前在朝堂上辅政，人后在枕席间伺候，只差一个名分罢了。

    “事到如今，不是你跪下请一声罪，朕就能随着心意罚了的。如今朕已命大理寺前往细查，待叶将军从雍州回来，也一样要查。事出何故，该是何人的责任，其中又有无贪赃受贿、人浮于事，都要查个水落石出，半分不得遮掩。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这……”

    但令人震惊的，却并非如此，而是——

    诸臣瞧着楚滢铁青的脸色，俱在心里咋舌。

    这朝堂，终究从不是一言堂。哪怕她身为帝王，也做不到。

    莫说是大理寺卿，一众朝臣之间，倒吸凉气者亦不在少数，皆惊疑不定，小心望着楚滢。

    “若不是你的罪责，朕并不能加于你一身。但若要有你的份，朕却也决不姑息。”

    楚滢脸色冷淡，话音倒和缓，只是沉沉的，带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苏大人是觉得，你此刻自请降罪，朕就会心疼一些吗？”

    “大理寺卿何在？”她扬声道。

    只消她一句话，若她不肯，她们自然多的是办法，软硬兼施来逼迫她。

    大理寺卿亦吃惊不小，但仍是谨慎作答：“启禀陛下，以往若是官员被疑有错，那便当暂停其职，停其俸禄，待查问详实后，再行定夺。”

    那被点到名的立刻上来，怀着小心，“臣在。”

    例如，在这样的事上，她并没有经验，还要向大理寺卿询问成例。

    “没料想，才不过半年的光景，竟就闹出这样大的祸事。”

    毕竟，再论也没有什么可论的，如今单看她这位陛下，肯不肯将苏锦处置了。

    “哦……”楚滢缓缓点了点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当初威宁大将军提议，军中将士深感火器于作战有益，苏大人深以为然，力主兴建火器厂。其后从厂房建造，到招募工匠，再到制样生产，尽是苏大人与叶将军一手操持，朕信赖你二人，至今连亲往察看一次都不曾。”

    一语既出，百官神色皆讶然。

    就连苏锦，也忍不住抬了头，望着她的眸子里惊愕难掩。

    苏锦仰头望着她，目中神色难言，而她只垂眸凝视着他，似乎有那么一瞬，仍旧透出几分不忍，却很快被冷意掩盖。

    他双唇微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虽说是前些日子南巡途中，听闻是颇惹了陛下一番不高兴，但终归，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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