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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掌心里躺着一盒铁皮旧颜料。

    她早就想做了。

    巷子安静,她再小声说话,他都能听见。

    “鞋在车上。”

    落地的一瞬,脚心泛凉,她脚趾不由地蜷缩起来。

    那就叫他发疯。

    自贬的作用是伤人伤己,程濯那部分,她做到了十分。

    孟听枝裸足站在他面前,抬头问道:“你是不是忽然想起我来了,就想把我捡回去?”

    她觉得遗憾。

    她不重,他一路抱她都轻松,唯独这一刻,滚烫的眼泪浸透着他的衬衫,一滴接一滴,洇成沸腾的海。

    “不是,我从来都没有忘,别这么说,枝枝。”

    为什么不呢,她总是胆小,总是犹豫,总是顾虑重重,也总是一无所获。

    孟听枝拿起那盒图案复古的铁皮颜料。

    盯着他衣服上那团湿迹。

    “孟听枝,把话说完行吗?”

    她缩起肩骨,那顶金属皇冠碎钻锋利,和她柔软温热的皮肤一样抵着他的脖颈,皆似柄刀,凌迟呼吸。

    那阵风,从旧时光里吹来,肆虐多年,最后那一阵停在她面前。

    “你留在枕春公馆的,怕它就这么放着会坏了,按照你那张修复记录上做的。”

    她在他怀里轻扭起来,“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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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意识到了。

    孟听枝的音腔里,渐渐生起湿意,她强撑着平稳,怪他说:“你怎么老这样?我都不喜欢的,一点都不喜欢!你为什么总要给我我不喜欢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

    程濯步子稍顿。

    他攥住拳,手背青筋一瞬分明。

    可是,都没做。

    东西一直搁在衣帽间的小台子上,分手后,她也曾想起过这盒旧颜料,可能被打扫的阿姨当垃圾收走,也可能再无人问津吧。

    程濯没有感到轻松。

    他神情恓惶。

    她感觉那种不受控的状态又回来了,就是在这个人身边,他越是端着一派矜贵自若,她就如有纵容般的,越想做一点出格的、试探他底线的事。

    他不解释,叫她不要动,在这里等,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把电话打通,哄她别挂,人折回巷口的车里。

    “我都说了,我想光脚,你总是这样为我好,我明明都不喜欢。”

    一低头,手指摸进发间,摘了夹扣在发顶的皇冠。

    没有人说话,手机听筒那端,是他跑起来的呼呼风声。

    上台戴这顶皇冠时,看着台下的程濯,像报复,像发疯,竟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接吻,想看他那张波澜不惊,却总能左右她思绪的脸上浮现不受控的错愕。

    是曾经那堆他托温迪购置的昂贵盲盒里,她最喜欢的一个。

    老物件修起来要倍加细心,她当时做足了准备,可还没修好,人就从枕春公馆离开了。

    跟别人接吻也行。

    “这个皇冠,是不是你故意让那个学姐抽给我的?”

    声音在这儿哽住。

    她冷眼看着他,笃定又悲愤,“就是!”

    雨水集就在不远处,这段路垫着年深月久的青石板,侵蚀痕迹重,半腐的砖,背阴处缝隙里有浓绿的薄藓。

    孟听枝又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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