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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层阁楼所摆置与其他层大相径庭。

    墙壁置琉璃金砖，地铺西域进贡的波斯绒毯，白玉为点缀，锱铢做珑饰，中间置一顶琉璃镶金的笼子，里面可容数人。这间寝殿，华美奢靡至极，世间绝无再有。

    屋子阴冷，齐胸襦裙的胸口愈发的凉，沈沅提着衣领往上拽了拽，眼尾依旧红着，可怜兮兮的像只柔弱的小兔子。

    陆浔画完最后一笔，用砚石压住凉干，“嫂嫂想骂我不必藏着掖着。”

    说话的空隙，沈沅就已走出了院子，陆晋再抬眼时，便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陆浔盯她一瞬，又收回视线，重新拾起笔，沈沅这才注意到案上放着一张大大的宣纸，她顺着陆浔的视线，目光落到画上，一瞬后，沈沅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浔，陆浔头也没抬，提笔描摹的是她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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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沅听此，面颊倏的一红，有匪云霞。她心知自己这副模样与平日的端庄稳重大不相同，知他戏谑之言，也不去回他，免得他得寸进尺。

    食指曲起，叩于门上。

    这画画的是沈沅，至于画中如何，沈沅面发红，不想品评。

    陆浔低眼依旧在看她，手从她的柔荑上拿开，轻抚她仿如绸缎乌压压的长发，指腹沾了点墨水滑到她眉眼，至她的额头眉心，不轻不重点了下，白皙雪肤立即晕染出一片黑乎乎的墨迹。

    沈沅解开披在肩头的素色长衣，转身走进了侧室。

    侍从在马车侧旁放上木凳，沈沅提裙踏上去，弯腰还没进车厢里，小太监从里面迟迟出来，含笑，“夫人，咱家来时王爷交代，夫人初次面圣，难面会落些宫中礼仪，若是夫人想先学学，由咱家带您过去。您若是不想学也成，咱家会把您直接迎进宫。”

    沈沅颔首谢过，独自上了去。

    九重阁楼里没什么人，一路过来除了岑福，沈沅再没看到一个仆从。楼梯并不宽阔，狭窄只能容许两人同行，屋外还是天光大亮，里面却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身侧明明暗暗的火烛，随着她走过带去的风徐徐舞动，甚至阴森可怖。

    “进来。”

    稍过一会儿，才从侧室里出屋。

    陆浔坐于案后，掀眼看她，“嫂嫂来此，就是为了欣赏我这间屋子？”

    在陆浔低头看画的时候，沈沅暗暗使劲瞪了他一眼。不易被人察觉，陆浔冷瞥她，沈沅快速敛眼，也不知他看到没有。

    沈沅垂眼片刻，柔声回应，“有劳公公了。”

    “嫂嫂对这幅画像可还满意？”他问。

    沈沅额间已渗出薄汗，并非过热所致。

    沈沅起初有些怕，步子开始变快，终于到了阁楼顶，至门前，她反而停了下来。

    陆浔轻笑没应，侧靠椅后，似是料想到她会做什么一样，双眼笔直地看着她。

    沈沅自幼受祖母教导，端的是贵女做派，即便到了市井民巷，一举一动都要规矩稳重，不可出错。但今日，她从前温柔端庄的假象一寸一寸碎了。

    以黑墨渲染，寥寥几笔，勾勒出她的倩影。

    两侧空出一室，并无人看守。

    她垂着眼，却能感受到陆浔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随后耳边就是他戏谑轻蔑的笑，“嫂嫂可算是想清楚了？”

    沈沅不知是羞是愤，即便早知陆浔对她心思不纯，可他怎能这么轻描淡写地给她做这种画。

    当年朝贡，蛮人献一胡女，胡女媚色如钩，身段风韵，一舞倾城，先帝见之当夜便宠幸了那胡女，为她还大费民力，举国寻能工巧匠，花数年建此阁楼。而今人去楼空，朝中风云，谁曾料想。

    感到额头的凉意，沈沅眼睫颤了下，接着他的手指落到她脸侧，慢悠悠地写了个“死”字。

    沈沅擦掉额头的汗水，略略吸气，平复下后才抬手推开门。

    第九下后，里面才传出一道人声。

    岑福在前引路，七转八转，终于进了阁楼里。沈沅不再注视周围，捏了捏帕子，在前的岑福忽然开口，“里面咱家不方便进去，王爷交代，您拾阶至九楼即可。”

    一下，两下，三下…

    画中人栩栩如生，连她眼角的小痣都画了出来。犹如点睛之笔，清纯端庄的容貌添上十分的妩.媚。

    他头顶像是长了眼睛，看出沈沅的心思。沈沅抿了抿唇，“我没有。”

    …

    沈沅回神，先是摇摇头，静立片刻后，才莲步过去，到陆浔面前。

    马车停于九重阁楼前，沈沅掀帘从车厢里落地，仰目而视，久久伫立。

    沈沅竟不知，陆浔会在此设府。

    她敛了敛眸子，掀起裙摆，侧坐到陆浔怀里，单手与他交握。

    沈沅打量四周，心中惊愕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