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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面上是粉色的裙摆，昨日道袍洗了还没干，今早她就穿上了这身衣裳，也难怪夫人一眼认出她，这身衣裳还是在东山村时，商姑姑亲手给她做的。

    江柔坐在长凳上，身子有些无力的趴在桌上，看着心水师傅关门离开，目光落在了桌上她放着的一堆药上面，随手拿了一种，在灯下看看不认识后，又放在鼻尖去闻，心里猜测着会是什么药材。

    江柔病了几天，也没一直躺在屋里，不是混迹在心水师傅的屋里折腾药材，就是去茶水间烧火。

    正这时，心水师傅回来了，一进屋目光自然落在她身上，可当看清她指尖捏着的药材时，立即冲上前来夺下，一下掰开她的嘴，确定她嘴里没吃之后，怒而斥骂道：“你个死丫头，拿这药做什么？还真想为了那些不关心你的人去死不成？傻不傻啊你！”

    心水师傅才不回答她，只将这药收到高处，才叹口气：“你啊你，别犯傻寻死就行，人生在世，哪能没有坎坷的时候。你熬过这段，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不过是中了点毒，又没被毒死，不过是一张和解书，给了也不会死，还可以回家，还可以去学医完成母亲的遗愿。

    -

    入夜，江柔摸着灼烫的额头，再次敲开了心水师傅的房门。

    江柔闻言，眼神里闪过酸涩，将铜壶放在了桌上，双手无意识的揪着，苦笑道：“我……我爹说我克他，就暂时把我送到这儿来了……”说着，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

    莹黄的烛光下，心水师傅在念叨着：“都跟你说了思虑莫重，事莫强求，非要不听。这下好了，给愁病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个儿，有谁会心疼你半分？”

    满腔的怨毒怒恨，堆积在她的眼底，她颤抖着手按住眉心，极力稳着情绪。

    江柔看着她将药罐子放在炉子上，通红的火苗烧起来，她眨眨眼，怅然一笑：“也许吧……”

    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她在失去母亲后，每一天的日子都是怎么煎熬度过的，他更是绝情的把她抛弃在这里，她又为什么要让他们称心如意？

    冲出那间阴郁的小屋，江柔跑到了后山的林子里，蹲在一棵大树底下，压抑的哭着。

    唐怀素看着她，一时有些无话，叹口气后道：“你来信说，在家过的还好，我还以为是真好，没成想竟是这样……”

    心水师傅瞪她一眼：“那你拿这药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太傻，明明都落到了这种无依无靠的地步，却还固执倔强的不肯妥协。

    如刀的风，割在脸上。

    过了年，庵中的香客少了些，茶水也送的少些。

    江柔无声叹了口气，提上茶壶往九号房去。

    “嘴硬，真不需要人心疼，那你心里难受什么？”心水师傅说着出了门：“我去拿药罐子，你在这儿等着。”

    刚提了一桶水回来，还没喘口气，手边就又来了一个茶壶：“送去九号房。”

    “我不认识这味药，拿起来闻闻味道罢了。”江柔说着，有些干燥的唇轻轻弯了下，又问：“不过，这药叫什么，有剧毒吗？”

    “我不需要人心疼。”

    可是……可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香客多到快要将山门踏破，后院供人休息的房间更是早已被订满，江柔病已痊愈，自然又重新拾起了提水送茶的活计来，忙的鞋底都快磨破。

    唐怀素看着眼前的江柔，满目都是惊讶，唇角含笑的上前来问：“你一进门，我就觉得这身衣裙熟悉像是你，没想到竟还真是。不过，你又怎么会在这儿，还送起茶水来了？”

    冰凉的眼泪，在少女的容颜上落下交错的痕迹，她无力的靠在树上，双眼木然的看着树顶摇曳的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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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不给，她就不原谅不和解！

    -

    江柔手中的铜壶一抖，热水差点洒出来，回头一看满眼惊讶：“夫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就是不愿意！

    那一日与父亲的不欢而散过后，再未有人来找过她，她的日子也再一次变得清净平和，只是夜深人静碾转难眠时，心里依旧空落又闷疼。

    她也不想回家了，她也早该认命的，那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

    “……”江柔眼神愣愣的看着她恼怒的模样，思绪因为发烧有些迟钝，回过神来后平静的说：“心水师傅，你想多了，我没想死。”

    九号房是贵客雅间，在稍微清净的东南角，江柔一路脚步匆忙的过去，敲开房门后低头入内到了桌边，正要将铜壶里的茶水给香客添上时，身侧传来一声熟悉又诧异的声音：“江柔？”

    江德昌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叹口气安慰道：“事已至此，逼迫她也无用，不如先回，我再去找那讼师想想办法……”

    凭什么父亲以为哄哄她一切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凭什么他就那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