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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擦干眼泪，安慰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夜幕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喘不过气。

    楼道归于平静，舅舅扶连母进屋里休息，又跟她讲，自己欠这钱其实是被设套骗了。

    连枝靠在沙发边，眼睛望着屏幕，思绪却回到了很久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想到曾经不开心的时光，这些回忆总是会一股脑地涌进来，那个总是被遗忘在角落的自己，总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自己，总是被要求懂事的自己……

    舅舅活动疼痛的胳膊，说姐，你真是我亲姐。

    他皱了皱眉，给陈悠然发了消息。

    她其实并没有心情唱歌，只是想找一个没人发现但还算安全且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就算去了很远的地方，就算上了很好的大学，就算和从前的很多同学相比，她真的已经很优秀了，可骨子里，她还是很自卑。她总是会觉得自己不配，觉得自己不会被认真对待，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

    再走远一点，会经过一个小卖铺，前面有个公交站台，连枝过去时，最后一班公交车刚好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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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将埋藏在心底的话掏出来说。她以前总是积在心里，忍着，攒着，等不痛快的时候就出去哭一哭，安慰自己过两天就好了。今天第一次说出口，发现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只是，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会哭，可没想到，真正说出来时，却很平静，仿佛当事人并不是自己。

    舅舅在后面喊，枝枝这么晚你去哪里？

    夜风明明很冷，她还偏偏开了点窗户缝隙。

    她上了公交，坐到窗边。公交熄了灯，瞬间归于黑暗，街边的灯牌落进来，仅有一人的车厢里，稍显落寞。

    其实，她一直在努力奔跑，想要离开那个让她痛苦的地方。她一直跑一直跑，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方方面面都烙上了那个地方的印记。

    连枝点了歌，开了原唱，却没躺回沙发上，而是靠着沙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连枝擦掉眼泪，开一瓶啤酒来喝。忽觉音乐太吵，她起身去按了暂停，一边喝酒一边吐槽自己矫情。二十几岁的人了还为几百年前的事情哭，有什么好哭的。

    “你一直就这样，”连枝开口，语气很平静，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小的时候，我想买一个蝴蝶发卡你都舍不得，说那玩意儿有没什么好看的；可我哥呢？舅舅拿你给他的钱，去买价格贵好几倍的玩具汽车，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总说，赚钱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多么多么的辛苦，所以我从来不敢乱花一分钱，多花一点，我都觉得无比罪恶，甚至到现在，我自己都在赚钱了，有时候看到喜欢的东西，我都觉得我不配你知道吗？你总说钱多珍贵，那你怎么不好好教育一下你弟弟？你怎么就对他、对他儿子那么大方？到他们那儿，这钱就不难挣了吗？”

    连母最后还是选择帮舅舅还钱，那些人这才放开了他。

    *

    连母没有回答，继续找存折。

    阿姨问她要不要喝酒，连枝选了饮料，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要了一瓶啤酒。

    祝丞结打了好几次电话，漫长的嘟声之后，依旧无人接听。

    连母顿住。

    连枝推开门离开了家。

    寒风扑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生疼生疼的。

    服务生帮她开了显示屏，把水果饮料放茶几上便关了门。

    小区外面没有路灯，换了平时，稍微有点安全意识都不会这个点在路上晃悠。可连枝发现，当人被其他烦心事环绕时，根本没有心情去担心另外的事。

    连枝吸了吸鼻子，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宿命感。

    连枝捂着膝盖站起来，“你想给就给吧。”她说：“反正，也不是没有现在这么失望过。”

    连枝把脸埋进胳膊里，房间的音乐声太大，她没能听见茶几上的来电提示。

    一闪而过的招牌闪过唱吧的字眼，她下了车，去了KTV要了一间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