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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明暗交错中拨开纱帘，隐约看见内屋围子床上躺着一男子，她渐渐走近，待看清时，被眼前的惨状吓得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的秦北霄很落魄，这点她是有猜想过的，但亲眼见到了，才意识到自己想象中的落魄与他经历过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看着他那残破不堪的身躯，找不到一处地方是自己敢轻易触碰的，唯恐碰了，伤势更为严重。

    微弱的烛火在跳动，灰暗的烛影映于斑驳的白墙上放大摇曳，沈芷宁飞快掠过时，带着一阵风使得烛火快要熄灭，屋中一阵亮一阵暗。

    打好水后，从袖中抽出自己的帕子，沾点水想给秦北霄稍稍擦拭，而她的手停在空中——这竟无从下手！

    她的手停了，澄澈的眼神盯着他紧闭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

    云珠面露难色：“这样说，林大夫真的会来吗？”

    “小姐……要不，奴婢去把孙大夫请过来？”云珠在旁轻声道，她显然也被秦北霄的惨状吓到了，说的时候都不敢往床榻上看。

    可惜她不是大夫，这一身伤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必须得请个大夫来给秦北霄瞧瞧。

    “那还有救吗？”沈芷宁着急问。

    进了内屋，林广白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秦北霄，没再说话，面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药箱还没来得及放下就上前把了脉，把了一会儿，面色很是复杂：“竟真的没死，这小子好强的韧劲，这么重的伤人应该早没了，方才那丫头跟老夫说的时候还以为你们在耍弄老夫。”

    “你就这样说，快去快去，记得从后门走。”沈芷宁道。

    沈芷宁立马摇头：“孙大夫不行，他是府上的大夫，回头都不用大伯母问，他自个儿就说出来了，那时候事情就大了，孙大夫请不得，得请外面的大夫。”

    沈芷宁眉开眼笑：“太好了！”

    视线从上至下，定格在他垂落于床榻的右手，那是只恐怖至极的右手，像是在滚烫的热油中捞出来似的，肉色模糊，还有数个大小不一的水泡。

    话音刚落，屋门被打开了，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背着药箱气鼓鼓地冲进来：“人呢！”

    前世她见到的秦北霄，那双眼睛极具侵略性，让人不敢直视，也可以说倨傲，似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不知道少年时期的他是否也是这样。

    身上的衣物褴褛，每一破口处都是一道深见白骨的伤痕，旧的血液已干涸，凝固在伤口处，新的血珠又丝丝冒出来，流在脏污的衣物上。

    待云珠跑走后，沈芷宁开始找铜盆打水。

    太惨了，大伯父之前说伤得很重，这哪是伤得很重，这是命都要没了！

    她当机立断：“去请林广白。”林广白是吴州城里的名医，但脾气很古怪，沈芷宁怕云珠请不来，便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杜砚和你手底下那群人恐怕怎么都想不到你有过这样的时候。”沈芷宁又小声嘀咕着，边嘀咕着边将帕子放入铜盆中再次拧净了一遍，这个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铜盆里的水已经非常浑浊了。

    “你也太惨了些。”沈芷宁嘀咕道。

    确实是他，是少年时期的他。

    额头上有磕破的伤口，整张脸被流下的红色血液与黑色污渍遮盖，但能看清嘴唇苍白皲裂，无一点血色。

    少年宛若死人般躺在床上。

    沈芷宁快步上前，伸手敛袖探了探秦北霄的鼻息，微弱且断断续续。

    还好，还活着。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伤成这样，仿佛就像是从高处摔下的瓷娃娃，四分五裂般，而这个人竟然会是秦北霄，将来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这时，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屋外由远至近传来：“一个死人还要看什么大夫！铺子都关了还硬要把老夫拽过来！”

    五官依旧凌厉非常，宛若一把刚出鞘的刀，锐利得让人心颤，而这时的他相比于前世她见到的，少了几分位高权重的压迫与侵略，多了几分破碎感。

    林广白捋了捋自个儿的白胡子，扫了沈芷宁一眼，回道：“算有吧。”

    眼下，也只能轻轻擦拭他的面庞，将血迹与污垢一点点擦拭干净，她也能稍微看清秦北霄的面容。

    沈芷宁看得身子发凉，僵在原地。

    沈芷宁再去换了盆谁，再拿帕子擦拭他的额头，从上至下，拂至眉骨时，手碰着了秦北霄的眼睛。

    沈芷宁立马起身冲出去：“林大夫！这儿！”说着，就扯着林广白的袖子进内屋，林广白被扯得大喊：“扯什么袖子，老夫自己会走，你们这主仆俩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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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屋子，阵阵血腥味便扑鼻而来，这浓烈的血腥味中还夹杂着老旧屋子的霉味与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