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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掐灭最后一根烟，吴琛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见他表情古怪，年轻小护士东施效颦着老医生的语重心长，自作聪明道：“您这样一问三不知的还挺少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不是家属呢。”

    更夸张的是，从进门到坐电梯至顶层的一路，何清经历了三次前台打电话确认。直到被领到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在会客沙发上坐好，何清仍然如坐针毡。他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仿佛一个误入舞会的车夫。

    吴琛神色怔愣，“我家里没有遗传性贫血。”

    “遗传性地中海型贫血啊。”

    那天交换电话后，吴琛再没来过会所，也从没联系过他。他经常一闲下来就去检查手机有没有未读消息，睡前，会点开通讯录里吴琛那页看很久，屏幕暗下去，就再次点亮，反反复复。

    可是，空气里熟悉的消毒水味又让他想起在产房里不知所措却郑重抱起吴安安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过。开完会，赶回家给她讲睡前故事。出差到再累，看着手机里的笑脸就能坚持下去。

    吴琛眼里有在职场磨砺多年的杀伐果决，“确定。”

    何清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这间办公室采光很好，布置温馨，不像是经常需要宣读坏消息的诊室。吴琛简单地环顾着，进行了仅仅几秒的毫无意义的遐想。他想，如果当年没有吴安安，他会不会有魄力离开那个家。那么现在，自己会不会也穿着悬壶济世的白大褂，墙上贴着常识科普，柜子里堆满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体模型和专业书。

    “那就是您夫人有。”

    何清一愣，反应过来，很不高兴地把手机攥进怀里。

    纷乱如麻的思绪猛地一滞，吴琛的大脑短暂地一片空白。

    “好……正常情况一到两周出结果，最快六个小时。”

    某个念头一闪而过，随他疯狂回溯着过去的记忆。同床，怀孕，生产，陪伴。一个从一开始就埋错了的伏笔。

    吴琛放弃对不存在假设的延想。

    “不需要加急，出了结果直接联系我吧，谢谢。”

    这栋楼，从里到外都充满带着压迫感的气派。隔着一条马路，雷厉风行的氛围却和会所天壤之别。

    同事笑呵呵地在他身边坐下，“小何，这个吴老板，是不是上次点你的那个帅哥？”

    四十五分钟前，吴琛见到了吴安安的班主任。她表示第一通打到家里的电话是保姆接的，吴太太和朋友去旅游了，没法赶回来。

    同事还在打趣，何清不接茬，小口小口往嘴里塞着饭，眉眼悄然低了下去。

    吴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及时治疗的话，很可能会加重溶血困难的。”

    “先生，您女儿这种情况怎么从没来定期检查过呀？”

    “哪种情况？”

    “吴‘深’……”

    秘书带上门离开后，看着茶几上冒着热气的咖啡，何清才很轻很慢地缓了一口气，在充足的暖气里脱掉薄棉外套，露出里面浅色的工作服。

    吴琛带着吴安安和自己的两份血液样本，找到自己在私人医院工作的大学同学时，对方没有多说一句。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问他确定吗？

    “嘿，还不好意思了，我看就是。”

    病原也不可能是张瑶。吴琛深知母亲多么功利现实，没经过缜密的调查，怎么可能让一个带有遗传病史的女人嫁进吴家。

    两个小时前，他坐在会所天台的台阶上吃便当。同事来附近抽烟，见他一口冷饭嚼了两分钟，偷偷绕到后面看他凝视的手机屏幕。

    王妈，护士，医生，全部围在床边，细心呵护那个受伤的孩子。吴琛远远望过去，吴安安的影子映在冰白的墙面，仿佛一只朝他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大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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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分钟前，王妈带着吴安安的病历卡赶到。吴安安右小腿划出一道细小且深的伤口，哭着喊着胡闹，吴琛蹲在一边哄了很久，才勉强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打完一针破伤风。

    “……什么？”

    遗传。贫血。

    包扎时，吴琛心累地靠在墙边，余光里小护士抱着病例走了过来。

    何清抿着嘴瞪他一眼，搪塞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