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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后来我们谈到未来的去向,修缮这栋房子需要不少钱。我对他说:“你在这里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以后会有很多个瞬间让你突然想起来。换个地方吧。”

    他又一次吻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处盖下他自己的印章,像要确认什么。他这么说,我更觉得我只是他的一个权宜之计,一个备用的选项,还是不太有前景的那种。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比我可悲得多,亨特起了反应,这是我跨坐在他腿上的时候感受到的。他对一个多次间接地伤害了自己的混蛋产生了欲望。

    这里面当然有我的私心,不过是为他考虑的。布彻尔害死了他的狗,还想纵火谋杀他,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下次却不知何时还会发生什么。当然我不能把这些告诉他,如果他能自己离开就好了。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想到她吗?”他开了个玩笑。我这时才发现亨特和我坐得很近,几乎贴在一起,而且他正在看我,或者说注视我。我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凝视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看到瑕疵,我感觉我经不起细瞧。

    “我没有你这么年轻,当然也不……不漂亮了,”我说,把他从我身上扒下来,“既然这样,你还是去找别人去吧。”

    “太遗憾了……”我说。

    “你胖了,胖了一点。”他笃定地说,手却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你给我等一下,”我问,“那如果今天我在他的屋子里呢?”

    “你是不是胖了?”他突然问。因为亨特刚刚一直在看我的脸,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进而有点难堪。真的是这样吗?我胖了,在经过这么多本该令人憔悴的事情之后?话音刚落,亨特不打招呼地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肚子,我吓了一大跳,恼火地拍开他的手;结果他伸出另一只手,这次是戳了我一下,发出一声嗤笑。真是有毛病!我正要开口骂他,他却凑上来吻了我。这一连串的举动把人搞得晕晕乎乎的了。

    亨特听后陷入了沉默。他当然不可能一口答应的,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他大概也已经习惯了这里。

    “你不在。”他说。

    布彻尔紧抿着嘴,牙关紧咬,腮帮子微微鼓起来。他握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推开,我们两人都踉跄了一下。“我能怎么办?”他反而向我走来,步步紧逼,“我只能看着他抢走你吗,苏伊?”

    我对他讲起我的前妻,玛蒂尔达,离开我之后去了纽约。那栋房子本来是我们两人的,后来只属于我;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有时候看到她曾用过的东西,还是会莫名觉得疼痛。

    我冲上去给了他一拳,布彻尔不留情面地回击,就砸在我的右脸。我伸手摸了一下嘴角,倒吸一口冷气,那一块肿痛的皮肤好像格外地烫。布彻尔怔怔地看着我,没有道歉,随后眼神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我不知道那原来是那么伤人的眼神,比疼痛本身更令人难过。

    “我不知道,所以我问你去哪里了。”

    亲眼目睹亨特家的惨状就会知道这一切远不止是抱歉所可以表达的。哪怕随口说出这种礼节性的话,我也并不能真的和他所蒙受的损失和痛苦共情。亨特的家里一片狼藉,他说自己分明记得上楼前熄灭了酒精灯,可昨晚就是桌上的灯火倾倒,点燃了画纸,窗帘,沙发,从一楼烧到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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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问,“你以为我和亨特在一起?”

    他放在家里的画并不多,都是自己舍不得出售的得意之作;现在它们大多已成灰烬,或只剩下熏黑的画框。第二天当我见到亨特时,他看起来疲惫得惊人,眼下青黑,同时又或许因为感到焦虑,反而显得异常亢奋——他不断地走来走去,滔滔不绝地说起他的那些画。我听着,隐隐感到惊恐,因为在我看来,他指向的那些画作都没有什么不同,那些已毁了的艺术,哪怕经过讲解我也很难想象出原貌。

    “如果他妈的我在呢?!”

    “布彻尔,如果我在呢?”我又问。

    布彻尔没有回答我。

    “说什么呢,”他看了我一眼,“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个被酒精泡发了的醉鬼,很难想象你更难看或者更好看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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