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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程哥哥，收留我一下吧，我不想回家。”

    那是他第一次去韩程家。

    他放学回家，就看见了那满地的狼藉，而现在废墟中间的，是他的父母。

    闪电似乎要将天幕劈开，刹那间整个楼梯间都被照亮了，随后轰隆一声，雨下得更大了。他听见楼下单元门被打开，然后有人走上楼梯。

    他闪身一躲，凳子腿戳进了电视屏幕里，发出爆裂搬的声响。

    他们在满地的碎片中打滚，可幸运的是林春棠全身上下没有被划破一点，倒是林杰被划破了鬓角，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结果他只是说：“我先去洗澡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楼道里只剩下不停熄灭的惨白色感应灯，两个人隔着楼梯站着，空气中悬浮着十年如一的尘土味。

    他站在家门外，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拖鞋，头脑混沌，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酒吧的厕所隔间，冬天的黑色半袖，纹身，热烈的喘息……他真的后悔把韩程叫去酒吧了。

    ——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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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原地把湿衣服脱了个精光，换上新的，抬头和韩程对视一瞬，以为韩程还要告诉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开了灯，房间整洁得不像话，瓷砖上都透着亮。他舍不得把身上的水弄上去，站在玄关处不知道怎么才好。

    林杰还和赵楠撕扯，好像在抢她手里的东西，林春棠二话不说扔下书包就扑了上去，把林杰按在地上。

    他把自己往边上挪了挪，怕挡到别人的路，可是上来的那人和他一样浑身湿透，在隔着一层楼梯的地方抬眼往上看。

    春雨又大又急，他全身都湿透了，还倔强地不肯回家。

    林春棠从自己掌中抬起头，敲了敲厨房的门，说自己出去了，然后掏出手机给韩程发消息。

    林春棠想说不用洗，但是想一想，他家就在对门，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今天没有下雨，他们却像是被浸透了。

    他对那天的印象尤为清晰。

    他的心突然就被提了起来，剧烈地跳动起来。

    疼痛总是能激发人的本能，林杰把林春棠一脚踢开，举起旁边的铁质凳子，在赵楠的尖叫和哭泣声之中砸向林春棠。

    “哦。”林春棠乖乖照做，韩程又塞给他一套衣服。

    那时他上初三，刚刚过了清明，城市里下了第一场春雨。

    他试过去敲韩程家的门，但里面好像没有人，他只能湿漉漉地坐在楼道的台阶上打哆嗦。

    但实际上他就是这样的人，比如这次冲突的原因就是，他的朋友要联合他一起开公司，而他要找赵楠拿钱。

    韩程甩了一双拖鞋和一个毛巾过来：“脱鞋，擦脚。”

    他以为韩程没有听见，偏偏凑过去却发现韩程给他留了门。

    手掌上的小小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林春棠把脸埋在掌心里，他们谈话的声音很大，吵得他头痛。

    “换这个，把湿衣服扔洗衣机里。”

    林春棠排在韩程后面也去洗了个澡，然后干干净净地躺在韩程床上，可是韩程整晚都没过来睡觉。

    林春棠觉得烦，不想在家呆，就一个人跑出去晃荡，可是没走出去多远就下雨了，他只能又跑回来。

    单元门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噔噔噔地跑上楼。

    他猜韩程应该是心情不好，不然也不会在客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把烟灰都弹进一个好看的玻璃瓶里，像是在收集。

    三年前的场景比眼前这些还要壮观。

    韩程不回复他。

    他突然很想念韩程，即使在他难过的时候，韩程总是像个哑巴。

    韩程周身带着水汽，一步一个湿脚印，略过他走向自己家门口，自顾自地掏钥匙开门。

    “我没地方去。”

    韩程从楼梯拐角露出脸的那一刻，他居然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因为笑起来嘴角会痛。

    他觉得这个人是韩程，而且应该是生气了，要来找他算账的。

    林春棠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爸爸有暴力倾向，他只是害怕别人质疑他，害怕自己在别人嘴里是个没有学历的废物。

    那晚他们吵过之后，家里很多亲戚都来劝。

    韩程：“你在这坐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