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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赵楠把刚捋好的筷子“哗啦”一声丢进水池里,吓得他半天没敢出声。
那张餐桌很少坐满四个人。
赵楠依旧沉默寡言,韩程也不怎么说话,只知道在陈叔叔递给他东西的时候道谢。这大概是他在林春棠家里吃过最难熬的一顿饭,比第一次来时还要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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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告诉我。”赵楠再开口的时候,带着哭腔:“你是我儿子,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我起初觉得你是早恋了,但是那天一看到你这个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刚才顶撞您的话,您别介意,我只是不喜欢和别人这样沟通。”林春棠握住门把手,局促地在上面抠几下,“如果您是真心的,那么我希望您对我妈好,能让她开心。”
赵楠吸了吸鼻子,把手套脱下来搭在一边,蹲下来擦去地上的水,闷声说:“这几天,你陈叔叔带着我去见了几个心理医生,我想去问问这个病要怎么治。”
她闭着眼,双手扶住水池边沿,久久地站在那里。
“小程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啊,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妈。”林春棠无奈地叫了她一声,脚步却灌了铅一样,没法走一步,只说:“我们还是可以当你的儿子啊。”
“我不要听这个!”赵楠抬手一推,迈开大步回到客厅里。
陈叔叔在饭桌上跟他们聊起学习,赵楠就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给他们夹菜,但她只盯着饭碗。
“陈叔叔再见。”
“你都知道了?”林春棠颤声问,“是璐璐阿姨告诉你的?”
她在抽噎中断断续续地谴责:“就算是我不对,小时候没能把你带在身边照顾,你们也不能,不能这样啊……我对韩程不好吗?他到底为什么要拐带你!?”
“可是,医生说,不是病。”赵楠低着头,眼泪跟着砸下来,与地上和成一团的水迹混在一起,那三个字几乎是被嚼碎了吐出来的,“他们都说同性恋,不是病。”
洗洁精味道的水从她手套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砸在地砖上,形成一个个圆形的小洞,像是在他心上钻的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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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是病呢?”
“妈,韩程走了?”
可他听见赵楠低声跟他说:“小程,我跟你妈妈说过了,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家里就剩下赵楠和韩程两个人。
他呆坐在原地,裤子上湿了一片,良久才听到赵楠爆发一般的哭声。
“陈叔叔。”林春棠在单元门口叫住陈叔叔。
陈叔叔已经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的袖子被挽起来,露出精致的腕表,走来走去帮着布菜,偶尔和他们说几句话,但几乎都是林春棠在和他交流。
陈叔叔会心一笑:“上楼去吧。”
“怎么会不是病呢?”赵楠从林春棠怀里挣出来,通红的眼睛与他对视,“你跟妈妈说说,为什么?你到底怎么才能好起来?”
他自己的眼泪来不及擦,抬手摸摸赵楠泪湿的脸:“妈,我就是喜欢他,而已。我没有病。”
那一刻他比听了一万句不堪入耳的脏话,还要难过。
林春棠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掉下来,艰难地走过去,蹲下抱住她:“妈,我真的没有病。”
赵楠听不见他说话一样:“医生说成因有很多,有的人生下来就是,有的人是受到后天环境影响的。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爸从小没怎么在家陪过你,所以你才会喜欢……喜欢男人。医生还劝我,让我不要给你压力,说对你不好,可能会产生别的心理疾病。”
她把门虚掩上,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如同一座结冰的湖泊,冻得他全身冰凉。
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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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把嘴唇咬破,想说一句,楠姨我错了。
赵楠长出一口气:“走了。”
陈叔叔应声回头:“怎么了?”
可是赵楠没有。
林春棠回到楼上的时候,赵楠正在厨房收拾碗筷,客厅没有人,厕所的灯关着,卧室的门也是敞开的——韩程不在。
韩程站在厨房门口,后背不自觉绷紧,面部肌肉都僵硬了。他不安地看着门口送陈叔叔离开的赵楠,幻想她下一秒就要转过身来对着他破口大骂。
饭后,陈叔叔要走了,赵楠跟林春棠说叫他下去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