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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海上风大，逆水行舟，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到岛上。他们在岛上无处可去，只好跟着车子一路坐到终点站。终点站设在一片田埂旁，远远地听见一两声犬吠，也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的。

    黄昏的小镇车站上，随着“滴滴滴”三声喇叭响，载满了一车旅人的巴士向东海小岛的方向开去。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自己回去吧，你别管我了。”

    刚才听说这部车子是开往崇明岛的时候，他还为范侠担心了一下，以为是他后妈家出了什么大事儿，让他不得不赶着回去。

    直到汽车开上摆渡船，坐在客舱里看着窗外的泛黄又带黑的滔滔海水，丁哲阳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在海上！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车！他们回不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范侠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继续埋头苦睡。

    “范侠，范侠，你给我下来！”

    满头小卷发，脖颈里围着一根橘红色丝巾的售票员阿姨双手叉腰，吊着两根青色的，好像老电影里女特务的眉毛冷冷地看着他们，用带着本地方言味道的普通话问道。

    坐在嘎吱作响的塑料联排椅上，宁小北咬牙切齿地瞪着范侠。

    “老，老，老大……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宁小北坐在范侠这边两个人一路犟着，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丁哲阳嘴中啧啧有声，心想这不就是我爸和我妈闹别扭的模样么？

    “范侠……”

    范侠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下一秒惊恐地发现宁小北的脸正对着自己靠着的玻璃窗下方。他满脸怒气，用手双手用力拍打着车窗，那双细长眼简直被人用线吊起来的似得，都要瞪成铜铃了。

    “怎么办啊？能让船开回去么？回不了学校，老师不会发现么？”

    “哎，两位小同志，车子要开了，你们到底是坐车还是不坐车啊？”

    于是一个人的长途旅行就这样莫名其妙得变成了三个。

    “师傅，快开车呀！”

    “肯定会被发现的呀……你要么现在跳下去，游回去吧。”

    范侠把围巾披在身上，就露出一个脑袋，像是古早电视剧里失|身的良家妇女一样，眼看着宁小北低着脑袋，双手高高举起一步步地朝他逼过来，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梦境虽然模糊，色彩倒是显眼，大块大块的黄色和绿色交织，耳边传来音乐声，有两个男人穿着背心和短裤在跳贴面舞。

    范侠倒吸一口凉气，冲着司机大喊。

    那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贴到自己的耳旁，听起来莫名地熟悉，还哐哐作响。哐哐声盖过了梦里的乐声，背对着他的两个男人停下舞步，斜着眼睛望向他……

    出发时间还没到，司机大哥当他放屁。

    宁小北拉起他的胳膊，就往自己这边扯，“快点跟我回去！”

    两人推推搡搡挤成一团，跟跷跷板似得一个站起一个坐下。

    巴士上船之后，全体乘客都必须下车，人车分渡。等船靠岸后才能回到巴士上。

    “范侠，你给我等着……明天我们就坐最早的一班车回去。你等着我回去弄不死你。”

    “啊，逃？你再逃呀！现在想起来要好好说话了？告诉你，你现在插翅难飞，晚了！”

    范侠一边吸着鼻涕，一边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宁小北狞笑一声，冲到车门旁踏上台阶。

    车上有空调，比候车室里暖和多了。夜里坐车出行的人不多，范侠一个人占了两个的位子，半坐半躺着，把脑袋靠在窗户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而且在车上那么久，不管他如何软磨硬泡，好话说尽，手段用光，这小子的嘴巴就跟蚌壳一样，怎么都撬不开。再问急了，他就把眼睛一闭，直接装睡，还煞有介事地打两记呼噜，简直要把人气死。

    最后范侠干脆耍起了无赖，躺在座椅上像条毛毛虫一样胡乱扭动起来，宁小北气得狂踢他的屁|股和大腿。

    丁哲阳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在车座旁，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还被连带踢中了几脚，雪白的校服运动裤上沾上两个大鞋印，受足了无妄之灾。

    大围巾已经被宁小北征用了。

    “小北，我们上去把他拖下来吧。”

    “我看你在做梦，走！”

    结果根本没这回事儿，范侠这是盲买的车票。也就是说如果这部车是开往河南的话，他们这会儿说不定已经上高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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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海上又是风大，潮气又重，即便坐在客舱里还是冷的瑟瑟发抖。宁小北上午才挂了盐水，身体还虚着呢，裹着围巾都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咯咯打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