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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没银子买书，更没银子供他阿兄去学堂里念书，阿兄便总缠着他，要他用树枝沾了水，在砖石上给他默一遍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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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熬到夜里，方啼霜吃过哺食后便开始连连打呵欠，实在撑不住了，便光明正大地跳上桌案，咬了两片薄荷叶提神解乏——反正裴野说了他可以随便吃。

    裴野这是在问他吗？对了，昨夜好像是有听他说过……要他明日、也就是今夜这个点再来。

    座上裴野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神色：“人还没来吗？”

    可这薄荷叶提神也不过一时半刻，那凉意一过，他就更困了，在桌上犯懒地打了两个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贴着裴野的手背睡过去了。

    方啼霜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大变活人，然后跑去把听到的这一切都告诉曹四郎。

    眼前这屋子里灯花璀璨的，根本不像是他的屋子，再一挪目光，忽的便对上了那臭皇帝的眼睛，方啼霜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他也太冤枉了吧。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用前爪扒开门缝， 然后挤了进去。

    戚椿烨话音刚落，俯身正要退出去，就听那座上的皇帝忽的又叫住了他：“等等。”

    他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裴野究竟心里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但他的阿兄不一样，他打小就比他聪明，学什么都比自己学的快，也是个很有志向的人。

    戚椿烨立即停住脚步，但仍然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垂首听他吩咐。

    “罢了，”裴野稍一思忖，又改了主意，“先别惊扰他，等过几日再寻个由头，把他调到御前侍奉。”

    中郎将说完了退出去，裴野也就不再说话了，但方啼霜心里却很难不记挂这事，可他苦巴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

    不曾想，就是这么一番动作，他半只脚就忽然腾了空，方啼霜心里一跳，很迷茫地爬将起来坐直了。

    因此他觉得曹四郎要是在这，一定能想出应对之策，总不会像他这般着急上火，可脑子里却是空茫茫的一片。

    方啼霜：……

    小猫儿在这岗位上一待便是一整天，不过好在皇帝开饭他就开饭，即便裴野不开饭，他也有加餐。

    “下回要是再捉住他，”方啼霜听得他略微一顿，然后又很封建、很坏地说，“就让苏靖扣他去内刑司里领上十板子，得了教训，想必就不敢再违约了。”

    一天里最大的运动量也不过就是陪皇帝去逛逛南御园，除却裴野没事喜欢捉弄他玩，还有无意地吓到他以外，这儿的日子过得其实也还算舒坦。

    方啼霜一边默，他就一边临，没多久就把他会的那些全学会了。

    方啼霜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猛点着脑袋：快点儿让他回猫舍吧，待在这儿裴野简直是时不时就要给他来点惊吓。

    夜里，方啼霜迷迷糊糊以为自己是在猫舍里睡下的，先是很狰狞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又幅度很大地翻了个身。

    裴野偏头仔细瞧了瞧那小狸奴，白日里还怕他怕的要死，这会儿就敢跳上桌来睡觉了，实在是很心大。

    “让苏靖送它回去罢。”裴野道。

    方啼霜听了这话，顿时就更清醒了。

    第二十六章 猫仗人势。

    “圣人， 时辰不早了，”戚椿烨觑着裴野的神色， 而后低声提醒道，“小猫主子想是也该回去了。”

    他这句小骗子既无亲昵意味，也没有责备的意味，令人有些难以捉摸。

    裴野神色不变，只是道：“小骗子。”

    他身侧侍立着的戚椿烨见状便轻声道：“圣人，不如奴婢将这小猫主子挪去团蒲上睡？”

    他一边轻手轻脚地抚摸着小猫儿身上暖烘烘的绒毛， 一边稳健地抱着他朝着猫舍而去。

    外头候着的中郎将苏靖心里巴不得有机会抱抱这小猫儿，所以戚椿烨带着方啼霜到他身前的时候，苏靖立即便快乐地应承了下来。

    戚椿烨颔首道：”奴婢问过了苏将军和今夜当值的内官，都说没见着过那孩子。”

    与此同时，戚椿烨突然从外头踏了进来，顺带卷了一股冷冽的霜雪味进屋。

    等裴野发现他的时候，小猫儿就像一座猫山似的，很沉地压在了裴野批好的奏章上，如果凑近了仔细听，还能听见他细微的呼噜声。

    “不必，”裴野也不自觉地放低了音量，“也碍不着什么。”

    戚椿烨颔首：“是。”

    他还是正当值的御前猫管事，怎么就打起了瞌睡？而且还是在人皇帝的桌案上睡的……竟也没被他撵下去，着实有些奇怪。

    等到了地方，苏靖依依不舍地放方啼霜进了那扇只有小猫儿能通过的小门，方啼霜钻入院内，遥遥便瞧见了自己那间屋子还亮着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