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谈1：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2/3)

    他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

    突然的，有一股冲动升了起来。危险的、蠢蠢欲动的冲动。

    为什么他在她的面前，总是手足无措呢？

    是我。她说，脸上带着对他识人不明的嘲笑，你听不出男人和女人的脚步声区别吗？

    不是风见哦。她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是苏格兰呢，打电话求我过来看你，好感人。

    可怜，真是可怜。他有时候都忍不住鄙夷自己。她说什么，他就乖乖信了？她想让他这样悲惨地活着，他就乖乖照做了？但是这种念头一升起，就被他掐灭。于是他明白了，让他活在这个地狱中的不止有她，还有他。是他自愿自觉地走进了牢笼，而她甚至没有合上牢笼的门。

    她还好端端地站在他的床前，双手抱胸。

    一时之间，病房里静悄悄的，他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而另一种响声传来，那是来自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就这样，他忘情而疯狂地工作。因为只有工作能麻醉他，只有工作能暂时地解救他。但是当他离开办公室，站在东京无边的夜色中时，那种痛苦又回来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他的人生只剩下一件事，而他不能停止。或许就这样死掉，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是的，他只剩工作了。意识到这一点时，降谷零更加没日没夜地加班。他守护正义的理想在白井凉奈身上彻底破碎，他发现自己没法控制自己对她做出的违法行为，没法善后和补偿。加害无辜的国民是无法被原谅的，道德上的愧疚和良心上的折磨在午夜无人时缠绕着他，而随时会落下的法律制裁更是让他害怕窒息，感到无处可逃。坚强一点，降谷零。每一天早上醒来，他都对自己重复。你现在的所有任务就是把工作做好，尽可能多地再为这个国家做点事。其他的，就不要去想了。

    波本，她缓缓开口，最近好好休息，不要工作了，一个月后，我就去你家看你。

    无人可以诉说。就连景也不行。诸伏景光有自己的痛苦，他又怎么忍心拿着自己的痛苦去打扰发小呢？

    或许他还没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你怎么来了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冷落她，绞尽脑汁，搜刮出这么一句话。

    降谷零没有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愣愣地看向白井凉奈。

    听说某人把自己累出问题了，躺在病床上还想工作。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心中生恼，又是风见，他做事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而现在，这个被他深深爱着又恐惧着，深深愧疚着又渴望着的女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啊，这样降谷零感觉自己的脑子锈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

    卧底暴露后不是看过了吗？他这样说道。

    白井凉奈扫了一眼降谷零，他躺在床上，气色确实不太好。接触到她打量的目光，他立刻错开了眼神，但那一闪而过的惊慌，她没有错过。

    他不说话。

    她没有再多说，冲他一笑，就离开了病房，那笑容或许带了点暗示性，或许没有，但足够让降谷零的心脏开始颤动。

    这不是PTSD，他撒谎眼也不眨，这是被爆炸波及到的神经性反应，工作工作就好了。说着，他也不等黑田兵卫，直接回了办公室。他升了职，申请到了一间个人办公室，进来必须要敲门，这大大缓解了他的焦虑，让他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上。

    黑田兵卫劝他去找个女朋友，被他拒绝了。这样的他，没有未来、没有期望，还配得上别人吗？他封闭了自己的社交圈，不再结交新的朋友，拒绝了一茬又一茬的告白，萧索地度过了三年。

    不是在噩梦中，更不是在春梦中，而是在现实里，她站在他的面前。

    真的傻掉了？她见他呆呆地望着她，挑起了一侧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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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PTSD已经明显到大家都能看出来了。

    是他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