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1/4)

    二十八

    是芙洛拉。女孩纠正道。

    弗雷德愣了愣神拿着羊皮纸往村外的陋居走去,细密的雨点围绕着他,在羊皮纸上汇成大颗大颗的水珠从纸张边缘滴落在泥泞的地上。路旁的野花被雨水折断了昂扬不屈的花茎,盛开的花朵不得不低下头来,紫色的花瓣被按在泥土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闷热的土地一时间被清凉的雨水浇灌,热气一点点被平息,路旁的树木在风里摇曳,树叶相互依偎着颤抖发出沙沙的声响。

    风雨里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成熟的西瓜,青涩的柠檬,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挟持过来的玫瑰花香。

    乔治指着因弗雷德的晃荡得更厉害的珠帘,他是弗雷德,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是

    双胞胎。芙洛拉抢白道,她扑哧笑出来,没有一双眼睛会看不出来,不过我觉得你们一点儿都不像。

    是吗?乔治像是低声自语一样说道,眼里像是有颗向日葵从土壤里快速生长,绽放,荼靡,然后衰败。

    芙洛拉察觉到一丝异样,我不是说长相,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她解释道,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现在眼前这个少年跟他走掉的胞兄弟一样看起来有些忧伤,只是他,我是说弗雷德是吗?好像不那么爱笑。

    她的手臂紧张的收到柜台下方,乔治猜她一定是揪着裙摆抹开手心的汗渍。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乔治又笑了起来,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他这里有些毛病。

    芙洛拉被他逗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她笑得向后一仰碰到身后的柜子,柜子上的纸张像是雪花样纷纷掉了下来,她发觉到自己闯祸了,心虚的收敛了笑声蹲下身将铺满地板的纸一张张捡起来,乔治绕过木板松动的柜台同她一起收拾起来。

    闷蒸的店铺里,风不断的吹动着珠帘送来清凉,琉璃珠清脆的在门边敲打,向日葵低垂着头盯着地板上捡拾纸张的两个人。芙洛拉紧紧握着手里一小叠捡起来的纸,纸上的皱褶像是围绕着她的拇指像花一样在小小的面积上盛放。

    乔治拾起最后一片递给她,笑着说抱歉,她盯着乔治的眼睛,意识到他就要离开,拉住乔治的手腕说道,我一个暑假都在这里。说完她发现好像有失礼数又怯怯的放开乔治。

    芙洛拉站起身来,拉过柜子旁边的梯凳准备把掉下来的纸放回原来的格子上,乔治看着她走上摇摇晃晃的凳子,拿过她手里的一叠纸张,我来吧。芙洛拉站在一级梯子上也刚刚到他的耳朵,乔治微微低下眉眼看着她浅浅的笑着,她红着脸从梯台上退下来就只到他的肩膀,放置货物的格子在她的正上方,乔治向前倾的身体正好碰到她,她像是缩在一方小小帐篷里,上抬的手臂扫过她卷曲的头发,发丝牵连在他血管清晰的小臂上,温热的胸口贴在煨出薄汗的后颈,衬衫蹭过她发烫的耳垂,鼓膜像有活跃的蚊蝇在躁动,不知道是谁的心跳。

    菲欧娜像是一颗杂草一样被达莱娅丢回自己的房间,白色的衣裙被猩红染色,甜腥的染料粘稠的贴在她皮肤上。她靠着床尾的柱子缓缓蹲下,像是受伤的海螺一样蜷成一团,脆弱的壳里低频的心跳像是无情的讽刺,你又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了。干涩的眼眶里好像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她顺着床边倒在地毯上,只剩下疲惫。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出乎自己的预料如此发展,原以为她只是在奉承、嫉妒与金钱里迷失了方向,没想到达莱娅满腔的恨意能让她放下骄傲同食死徒勾结在一起。

    暴雨在窗外洗刷不清城堡里的罪恶,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微弱的信号。菲欧娜伸手拽住床单的一角,更换过的床铺还有阳光的味道,乔治曾躺在这边哄她睡着。屋里的温度骤降下来,森白的寒气钻进门缝,缝隙透进来微弱的光线像是被飘荡的残破衣衫挡住,滑过窗外的玻璃上的雨水开始结冰,一点点从窗台蔓延进来,白霜像是有两条吐信的蟒蛇一样,从门口,从窗外爬进来,一股棺木腐烂的味道跟着两条白蛇盘在房间里,霉菌像是得到了谁的许可从寒冷里爆发出极强的生命力,像是将幽冥带到了这里。摄魂怪枯萎的手指挑衅般的拍打着她的窗户,不成人形的怪物张着大口呼吸着屋里的生气。她像是被推进六尺下的洞穴里,眼看着一捧捧的泥土撒在自己脸上,直到最后一丝阳光被黑暗掩盖,没有人会为她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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