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戏剧(2/3)

    侯旭插嘴说：戴老师是红迷。

    台下昏暗，台上光明，中间是明与暗的交界，戴宁笙和戴清嘉分立两侧，沉默地对视。

    哪怕戴宁笙大肆批判《金瓶梅》邪恶混乱，像俞彦珊一样极尽讽刺。又或者，更直接一点，指着戴清嘉的鼻子说她三番五次和她的丈夫不清不楚，她都会好受一些。

    俞彦珊沮丧地说：哦，那好吧。

    不是反对，不是讨厌，是她甚至不会降下目光看。

    俞彦珊当着众人的面，陈述了自己关于金瓶梅这一出戏的创意和想法，询问戴宁笙的意见，闭口不提主演是戴清嘉。

    戴清嘉脊背直挺地走下台，和戴宁笙擦肩而过。其实她很少这样端正稳重地走路，惊人的美貌之外笼罩着盛大的气场，无法分清楚两者是谁成就谁。

    戴宁笙似乎打算说什么，无意间抬眼，戴清嘉站在舞台上，静静地看着她。

    嗯，说起来，我当然是更喜欢《红楼梦》。戴宁笙思考了一会，我不读金瓶梅，今天为止没有完整读过一遍，我也不建议你们中学生的年纪去读，如果想要探寻人性的幽深，并不一定要选择这样直接、污秽的方式。读的感觉像在泥潭里打滚未必每一个人都能不染淤泥。

    说完了吗？戴清嘉挑起嘴角，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卢珂和我说，成为明星或者偶像，就是有一种吸引别人目光的能力。不管善意还是恶意，你看着我，就是把光打在我身上。你知道，注意力才是最稀缺的东西。你很好地验证了这一点我就是被瞩目的人。

    确实是上不了台面，描写肮脏的东西时常会让人感觉到冒犯。俞彦珊理所当然地说，我也更喜欢红楼梦。

    戴清嘉比俞彦珊高一两公分，而后者以蔑视的神态看着她：可能你以为我因为宋予旸、戴老师的关系针对你，我确实讨厌你，但是真正的原因是你德不配位，所有人都是靠自己得到应该得到的东西，但是你呢，我看不起通过走后门进入安城高中的人。我厌恶你的态度，你只会走捷径，就算真的因为漂亮做了演员，最多演一演不入流的电视剧，金瓶梅是好作品，给你金瓶梅的剧本，算是抬举你了。

    戴宁笙心里一紧：瞳瞳，你怎么了？

    但是戴宁笙说她不看金瓶梅。

    我没猜错的话，发给你剧本，是你第一次知道金瓶梅吧？昨天是你第一次正儿八经来剧社排练吧？俞彦珊轻声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你在幻想凭借什么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呢？哦，beauty   is   truth？

    灯光下戴清嘉的明艳逼人，戴宁笙立在暗影里，看向妹妹，辨认出她眼睛里前所未有的寂静。

    戴宁笙颦眉：珊珊，我理解你想表现里面中国式的性和禁忌，但是金瓶梅真的不可能搬上学生戏剧节的舞台。

    后来和俞彦珊在卫生间遇见，公主自认不会为愚弄他人感到愧疚，戴清嘉对她视若无睹，洗过手就要离开，她主动说：如果你真是美丽又狠毒的女孩，我反而高看你一眼。可惜我没看错，你只不过是美丽废物而已。

    方奕说戴清嘉最鲜明的演员特质是她随性的同时感觉敏锐。演员要以假乱真，要比虚构人物付出更真实的感情。这是她第一次创造角色，已经在揣摩带入的过程里和原作建立了心理联系。她喜欢并且能感知这一部作品。

    没什么。

    戴宁笙柔声安慰了她几句话，俞彦珊恢复精神，抱着她的手臂：戴老师，你对金瓶梅有什么看法？你喜欢吗？

    之前农民工阅读海德格尔引起争议，媒体撰文《为什么不承认一个农民工思考海德格尔是不太正常的事》，但是所有人都能认同农民工阅读《金瓶梅》。《红楼梦》高悬在中国古典文学殿堂的顶峰，这是距离戴清嘉很遥远的世界。农民工被排斥在哲学之外，戴清嘉被排斥在知识的学校和家庭之外。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像俞彦珊一样更喜欢《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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