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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老板,程闯,程瞻。

    “嗯。”程瞻顿了一下,语气又温和了一些,“今晚也是,麻烦你了。”

    “他喝醉了,没法接电话。”程瞻说。

    为什么偏偏就让程瞻看到了这一面?

    宿醉令他头疼,但尚不至于断片儿。程瞻将他带进房间,照顾他大半宿,他朦朦胧胧地有些印象,好像眼前一直有个忙碌而一言不发的身影。半年不见,程瞻似乎并没有改变很多,所以他才会趁着醉意去使唤人家,甚至还把他当成男朋友似地撒娇。

    程瞻连说了两次麻烦,终于让方棱心中生出一股不适感。麻烦我?他程瞻凭什么说麻烦我?明明都是爱棠的前男友了。

    他是真的很疲倦了,但这笑声里仍然充满了面对一个外人的不屑一顾。

    “趁人之危?”程瞻短促地笑了一下。

    只有程瞻会这样强迫症地、分门别类地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好像非得要证明些什么一样。

    *

    方棱忽然感觉自己这句话是多余的。

    “有多醉?”方棱表示怀疑。

    他现在也憋得慌,于是他多说了一句:“程瞻,你不要趁人之危。”

    他的手机就在床头,而且已经充满了电。他喝了几口蜂蜜水,甜的东西缓慢浸润过他的感官,仿佛要他把所有的羞恼都从打开的喉咙口扔回去。微信里堆着方棱的几条消息:

    第二天上午,杨爱棠自然而然地翘班了。

    “吐了大半夜,衣服都扔去洗了,现在已经睡着。”手机连着车载音响,程瞻的声音被扩大无数倍,渐渐在方棱耳朵里震出了几分疲倦的意思,“——我给他开了个房间,明天可能要麻烦你给他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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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羞恼。程瞻会怎样看待自己?那么麻烦,那么无耻,像街边最难看的醉汉一样缠着不相干的人,刚重逢时努力维持的体面都碎得干净。可是自己平素真的不是这样的。

    天花板上是简洁的花卉浮雕,嵌着光线温和的吸顶灯。杨爱棠又从被窝里伸出手去,够着床头的开关,将那盏灯打开,关上,打开,又关上,在这过程里,他将脑筋一根根地搭上线,才慢慢地思索出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

    他的身上穿着客房提供的睡衣,自己的西装、领带、皮带、衬衫夹,都叠放在扶手椅上。他愣愣地看着那些衣物,脸上阵红阵白,他知道它们都是谁叠出来的。

    他醒来时已是十点,客房服务都已经送过了一轮餐。他将手放在额头上挡着窗外浑浊的光,似乎天气不太好,即使是室内,也能看见尘埃在飞舞。

    “啊……”方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后根,“那我明早联系他。”

    “行。”他静了片刻,“那你看着他吧。”

    方棱是在四月左右得知了杨爱棠分手的事。那时他们出去喝酒,在一个友好而温暖的氛围里,爱棠简单地说了一些前因后果,譬如性格不合啊,经常吵架啊,不过,到底还是和平分手啊云云。不知为何,杨爱棠平静的模样,会比他哭泣的模样更令方棱憋得慌。

    他肚子饿得叫起来,他垂眼,无奈地坐起身,左手边放了一杯蜂蜜水,一张便签纸盖在杯口。他拿下那张便签纸,正反面看了看,空白的,什么也没有写。

    方棱立刻哑住。

    他将车子靠边停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也发生了变化:“麻烦让我们杨主管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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