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旅途(2)(2/3)

    彩霞漫天时,车队停下脚步。李景肃选了一条溪流作为扎营地,让穆陵指挥士兵们扎帐篷搭营地,又派传令兵告知远远跟在后面的私兵就地扎营。他自己拉过战马,点了几个亲随士兵,去附近的树林寻觅野味。无所事事的司徒晔君臣下了马车,只来得及看到北茹骑士们离去的背影。

    司徒晔环顾四周,觉得李景肃选的这片营地远离密林,不像有野兽出没的样子,便谢绝了:“不必了,我跟程艾自己走走就行,不会走远。”

    司徒晔思索良久才道:“朕不可能不恨他。灭国之恨,杀戮之仇,朕若忘记,对不起黎民百姓、也对不起先祖故人。可是他强逼朕一事,似乎……似乎也没那么恨了。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朕原谅。”

    司徒晔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忽然也很想像李景肃那样,纵马驰骋、来去如风、无所畏惧。无论是在刀光血影的战场上,还是在大漠草原的广阔天地之间。

    一年前他还在朔阳城中惊恐焦虑、寝食难安,一面传檄四方求援,一面支持少数主战官兵竭力坚守。

    可以吗,父皇?

    “我没什么需要,就是想四处走走活动下筋骨。你去忙吧,不必在意我。”

    “皇上受苦了!燕王之举,实在不可原谅!”

    “这伤疤,他似乎比朕还要介意。每次看到,都一副愧疚至极的样子……可他左手腕上那道伤,也是为了朕而留下的,姑且算是扯平吧。朕也想开了,倘若刘辉、刘淼兄弟对朕居心不良,加上季容的煽动,即便没有他对朕无礼在先,朕恐怕也不能幸免……”

    “所以朕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该怎么面对他。朕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总觉得好像是在利用他。想要回报点别的什么,却又被他点破,如此做法与季容的行径有何区别?朕真是无地自容……程艾,你觉得朕是在自暴自弃吗?”

    不是儿臣的错……

    一年后他站在陌生的土地上,身不由己地活着,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是被扒了一层皮。前路,却依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真的可以这么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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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疤。痛觉仿佛仍然残留着,手指摸上去便唤起了记忆。

    穆陵沉吟片刻还是同意了:“既然如此,请您多加注意,切勿远离营地。”

    穆陵略显迟疑:“我陪您吧。这附近虽说有人居住,毕竟是野外,恐怕有猛兽毒蛇出没。”

    “皇上还恨大将军吗?”

    司徒晔答应下来,带着程艾在溪边随意漫步。深秋时节,野外景色已有萧瑟之感。眼看马上要进入十月,距离朔阳城破、昱朝失去半壁河山,已经快要整整一年了。

    “是啊,朕最无法原谅的,其实是季容……”

    “不是朕的错……”司徒晔喃喃道,“他也说不是朕的错……不是朕的错……”

    “这……臣不敢说。但臣觉得,皇上的心伤仍未愈合。并非皇上不自爱,更不是皇上自身有错,而是皇上,并未接受未能达到预期的自己啊。倘若皇上顺了燕王的意,真正自暴自弃,才是亲痛仇快、悔恨莫及啊!”

    穆陵走到他面前行礼,恭敬地说:“主人去狩猎了。帐篷很快就能搭好,请永嘉侯稍候片刻。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司徒晔长长地叹息着,想起堂兄那张艳丽却阴狠的面容,心有余悸。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以前只觉得司徒玮行为不检,却从未发现他心狠手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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