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一缕魂魄(2/3)
一点橘黄亮光在院子深处若隐若现。江屹川走过去,看到那光从一间相对完好的屋子里透出来。
林又晴退回自己房间,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如同风吹沙砾,消失无踪。
“姐夫,我等了你快十天了。”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嗔怪,像抱怨又像撒娇,但两样都不过份。
林又晴语气平和道:“好。”
林又晴道:“左右也无事,就快些过来先收拾出一两间能住人的屋子。”他指了指隔壁房间道,“这间也收拾打扫了,姐夫,你住这间吧。唔……我记得飞沉都是与你同住的,所以就单给你们预备了一间房。”他停了停,又解释似的说道:“自从搬走之后,这里都破败了,也就只有这么两间房能勉强住人。”
他毕竟是林又霜的弟弟,也算是江屹川陪着长大的。他先示好,江屹川自然也不会对他无故黑脸,便对他道:“你到得这样早,莫不是日夜兼程?”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和一个死人相比,不过是还会呼吸,还会说话,还会动。沉沉的死气从内而外透出来。痛是麻木的,笑也是麻木的。他甚至连身体的欲望都少得可怜。
他叹了口气:“你会怨我又活过来了吗?”
窗边有一个小小的木头花架,上面的陶制花盆里只有土。那里曾经生长过一株山间随处可见的杜鹃。
江屹川把马系在一棵树上,带着飞沉跨过断裂的门槛,走了进去。
这是他在逃避自己的罪吗?
这夜,江屹川平躺在床上,并没有抱着飞沉,更没有如前些日子那样哄小孩睡觉一般摩挲他的后背。
他能猜到林又晴的那点心思,虽然忍着没有发作,但也没有太掩饰自己的脸色。一种沉重的疲惫感像不透气的重甲穿在他身旁,他甚至连动动手指头都艰难。
这里,曾是他和林又霜的房间。
可现在,他似乎逐渐又有了些活人气息。而他,有些不想再回到活死人一样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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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屹川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屋子里的人很快就察觉了。随着半残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林又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外边的月光映在窗纸上,冷冷清清。光线很暗,但足够江屹川看得到房间里的一桌一椅。
“霜儿,小晴在怨我。你也会怨我吗?”
江屹川又深深看了一眼林又晴,回头对飞沉说了声:“走吧。”便率先踏上廊下石阶,推开林又晴所说的那间房门,飞沉跟了进去。
花架旁是个小方桌,右边的那个角有一道很深的划痕。桌上摆着一个妆奁。他睡前打开看过,里边的铜镜、篦子、梳子、石黛、唇脂、胭脂等等一应俱全。
江屹川看了眼那间屋子,脸色有些难看,转头看了看林又晴,没在他脸上看到温和之外的其他神色,便点点头道:“辛苦你。那我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拜祭。”
桌子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薄木片拼成的兔子。那是用老树根削出来的圆形和椭圆形的木片所制。
霜儿会像小晴一样怨恨他吗?
所以他让自己也像是死了一样。
在这么一片残毁的院落里,这屋子里的一切陈设,竟诡异地与他当年离开时几乎别无二致。
霜儿死了,他还活着,是一种罪过吧?
飞沉躺着的位置,曾是林又霜睡的位置。江屹川恍惚间甚至又嗅到那清新的果香味。
他脸上挂着笑,眉眼在暗淡的光下显得柔和恬淡,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快。
他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身旁的飞沉。飞沉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暗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