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翩翩君子(2/2)

    听徂徕老师说昔年家康公垂问罗山公此三问题，罗山公一一作答，搏得主君欢心，林氏方得以独步幕府儒学圣坛。

    嘿呀，腰带教谁人勾住了。

    淡瞥屋中人，照子也不问她们在里头做何事，仅道：“来都来了，何不与我们同去学问所？”

    融野笑了：“是‘促狭’。”

    五代将军热心儒学，广施仁政的同时不忘教诲臣子远杀生避血腥。德川氏的天下承享泰平百年，武士刀，丢了去罢。

    元禄三年，与学问所一并建成的还有孔庙一座，由世袭幕府“大学头”一职的林氏一族掌管。

    “后汉光武帝是自高祖刘邦起的第几位汉朝皇帝？”、“汉武帝与返魂香出自哪一典籍？”、“屈原喜爱哪几种兰？”

    “融野你快去洗，水我烧好啦。”

    “你不许去。”

    二人常去对方府上留宿，云岫这备了几套融野能穿的衣物，松雪府呢，云岫没带衣服，只穿融野十岁时就捉襟见肘的。

    “干嘛！”

    “好，我与知还等你。”

    “你表字可想好了？”照子于身后问道。

    “融野，我的融野……”

    林家不比松雪家历史悠久，自初代家主林罗山侍奉初代将军德川家康，至今也才将将百年。

    “说我不在！”

    “呜呜，为什么，呜呜呜……”

    名字究竟多重要，一个人轻易逝去，她的名字可会随她封棺入土，于这世间又能留下什么。

    “融野久疏问候。”见到大学头林凤冈，融野叩首行礼。

    “浅川小姐来了。”

    “她说她家不兴表字，只问画号。”云岫代答，“是叫‘贼胸’来着？”

    “我竟不知你无情至此，知还。”

    只今日是去学问所才作斯文打扮，进了道场，别说人高马大的半山云岫够也够不着她，融野同她对战就没赢过三次。

    “就因你好动？不是好多了么。”

    推着融野出屋，云岫屁颠颠跟在后头。

    一段往事，一个秘密？

    “咳——后头坐去，别叫我看见你。”

    谁知矮子所指为何，照子从后瞧见松雪融野耳根红得能滴血。

    “是。”

    她松雪融野元服后，雅号“促狭”。

    身着大朵夕颜纹样的振袖，照子发插莳绘梳与耀光步摇。乍看此女必为商贾人家的女儿，而她确为武士出身，乃寺社奉行，浅川和泉守家的武女子。

    “问候不问候，你不来才好。”

    云岫真的很想吃了融野，闻着她的汗味，一寸寸地舔干净，舔得她露浓花娇就是不予她快活，就是不去碰——今日注定是遂愿不得了。

    “这你就不懂了，明卿。她动起来，那还是厉害得很嘞。”

    “哪能呀明卿呜呜……我好想你的呢……”

    动弹不得，眼看融野越走越远，云岫哭瘫在地，泪淌千斛。

    知她们赶着去学问所，融野只冲净前胸后背的汗液，没得功夫泡个悠悠澡。

    她们三人，两人几年前元服，武女子盘起垂发，出落得窈窕。半山家的女儿随祖母母亲登城时披发，平日里总嫌长发碍她撒泼，祖母看不见的地方往往顶着一头鸡窝四处招摇。

    凤冈公曾遭松雪融野在脸上画王八，对其印象甚佳。

    思量她这建议，融野道：“我想洗个澡，明卿。”

    见融野伏地不言，堂堂大学头怎好跟黄毛小儿算旧账。学问所但凡热心学问的都能来，她被赶出学问所，十年后不怕死地又来了，凤冈倒要看看这人来作甚，这次是要画乌龟了？

    孟子曰：“仁者无敌”。要臣子忘却战国杀伐，以“仁”为本兼济天下，将军可谓煞费苦心。

    云岫那丫头若跟来，一个澡得洗几个时辰。

    门外响起照子的声音，恋恋不舍地合上融野的衣，合上她的欲望之扉，云岫爬去开门。

    “就那仨问，哪个不是死记硬背出来的，了不起了还！粪屎一堆！”

    学问所设于汤岛圣堂，以孔子之出生地山东曲阜的昌平乡命名，因而又名“昌平学问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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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在自家，多少难为情。

    徂徕老师又说道，翩翩君子，儒雅随和。

    进到屋中，照子敛衣坐下。

    融野还未元服，额发分两边垂落少许，余下大把只往后梳整，以元结高高束扎摇摆，极类马尾。

    赤底金叶纹小袖上身，云岫笨手笨脚，由照子为融野束发。

    半山云岫，字“知还”。浅川照子，字“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