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杏占春风(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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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融野见之展笑，撤换新纸以草书誊写。

    “听闻你于徂徕处习汉诗词。”

    台上释到何处她半句没听，听也听不进去。

    虽说行草皆出自楷书，可她且写不得正楷，认不清偏旁部首，才从草书临起。临草书她又有自家临法，她临“草圣”张旭之狂草，只当个画来临，谨记杜子美一句“挥毫落纸如云烟”。

    “‘三山’又是哪三座山？”

    “回大学头，是函谷关。”

    前排学生尽回首看她，窃笑者鄙夷者幸灾乐祸者不在少数。她过去的同学，她没半点恨，她活该。

    今日讲的是《资治通鉴·秦纪》，融野未尝读过这类史书，仅跟着徂徕先生习诗词时听她讲过那段故事。

    “是。”

    “你最中意谁的诗？”

    听故事比看书容易，融野打小看不进长句编凑成的书，五言绝句正合适，七言律诗也尚可。再往上，她自觉愚笨，字入了眼，进不得脑子。

    “《秦纪》释完，你交上一篇七言律诗作今日束修。”

    “明卿好文采。”

    “不错。”夹纸入书，凤冈点首：“你若愿意，今后常来吧。”

    「祖龙威烈震蛮夷，无奈萧墙李赵奸。王霸业成并六国，神仙路绝失三山。载鱼大驾南巡海，逐鹿群雄西入关。斯道岂同宫殿烬，诗书依旧遍人间。」（注1）

    重铺一张新纸，换了墨笔，融野敛袖写下“读秦纪”三字。

    “这个。”

    从头看下，照子颦眉半晌，提笔于“刘邦项羽西入关”处写下“逐鹿群雄西入关”。

    “好，那就闲话少说，上课吧。”

    “是蓬莱山、方丈山和瀛洲山。”

    览过融野交来的《读秦纪》，凤冈自老花镜上方看她：“‘入关’是入哪个关？”

    照子推来一本《平水韵典》和《汉文平仄精典》，融野致谢。

    “这是哪来的道理，全荒废了！”一拍膝盖，凤冈面掠痛心之色，又问：“你如今依旧看不进书？”

    她同意了。

    乜她一眼，照子竭力不让白目翻得太明显。

    “徂徕未教你其他？”

    朱笔速圈人名地名，融野于纸上画下人物事件。文字记忆她吃力，可她曾于徂徕先生授意下画过《荆轲刺秦图》《扶苏自刎图》《霸王别姬图》等草绘，徂徕先生将它们串起来讲故事，她听得有劲。

    都说到这份上了，凤冈也知此人生来不是读书的料，撂下“你随意罢”即离席。

    大学头刚解上两句云岫就酣睡去了，抽了她的课本一看，呵，比屁股蛋子还要光净。

    “我画了，你莫要生气，知还。”

    “嗯……”

    下课了，云岫也醒了，一看课本圈画得有模有样，她两眼鼓得老大，直叹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孟德梦中杀人，我知还居然能梦中写画！麒麟儿也！”

    想一句写一句，写一句想一句。韵典只作个别字词的确认，平仄她尚不纯熟，废了些功夫。

    融野答：“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自是王摩诘。”

    谢过美意，融野又道：“融野只读过《论语》和《菜根谭》，其他一概粗疏，恐难……”

    走了两步又回身，融野先她唾沫星子喷脸前伏首在地，静闻当世大儒之芬言芳语。

    “好了。”

    写罢最后一字，讲课也近了尾声。

    “是，融野定当全力以赴。”

    “对了，你去告诉徂徕。”

    “是。”

    “短句尚可，长句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