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根本不像死了爹的小孩，你像个小寡妇(2/2)

    “现场调查看来，机动车是按正常轨迹行驶。在绿灯亮后，机动车驶离路口的瞬间就被行车速度超过80码的货车从右侧撞击。货车副驾驶上有部分运输的金属钢管，车主因为没有系安全带，所以直接倒在了管钢管中，头骨都露出来了。”

    但是他笑了，洁白的牙齿小珍珠般整齐，水光潋滟的目珠浸着淡淡的红色，艳丽得令人晃神的脸庞终于拥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池因，下一次——”

    边原深深地看了一眼池因，最终起身，落坐在了棕色的紫檀木椅上，对仍在自己床榻上躺着喘气的青年说道：“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回去吧。”

    “至于机动车……里面除了重伤的司机之外，后座还有两名乘客。”交警努了努嘴，看了一眼站在急救车旁浑身是血的青年，继续说道：“右后方的乘客十分钟前就被送去医院了，左后方的乘客就在那里，我们还没找他了解情况……毕竟人家刚受到惊吓，不如等会儿再询问他吧。”

    雷声滚滚而至，夏季的暴雨倾盆而下，在赤道的灼热卵巢中蒸腾成乳白色的水雾，水气淋漓的潮湿感笼罩着旧都加尔各答。手掌大小的红翼蜻蜓低飞，最终被雨点啄食，溺死在碧蓝的环形水池中。

    “你怎么不把我撞死呢？”

    “是你干的吧？”他的声音堪为温柔，仿佛在与爱人喃喃倾诉情事。

    边原口中所谓的“下一次”，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嗯。”池因的鼻间哼出一个轻浅的气音，大抵是默许了男人的话。

    队长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现场，走到急救车旁边，刚准备开口劝说青年听医生的话，到医院去处理一下伤口，做个检查。

    但他的嘴还没张开，青年就已经向警戒线外走去。“诶，池先生！”队长隔着薄薄的雨雾高喊了一声。

    男人伸出手，干燥温暖的手心覆上一侧湿漉漉的脸颊。他让池因的半张脸枕在自己的掌心，仿佛捧着一颗鲜活的心脏，他们之间的联系被稠腻的血液粘合在一起，血管相通，感知着对方的脉搏。

    雨下得并不大，但池因站在雨中已有半个小时，他身上那件白色的棉衬衣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滚烫的体温从湿淋淋的肉体中散发出浓郁的血气。

    “你需要休息一会儿。”边原说，“你很累了。”

    “肇事者血液里酒精含量高达100……是很明显的醉驾了。”

    他半仰着头凝视着男人的眼睛，苍白柔软的脸在阴晦的路灯下，白磷一样莹亮。他像一只从水里泅游而过的水鬼，发梢与指甲缝里都滴着剔透的水滴，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白森森的獠牙咬死面前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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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却没有回头，他越过车道上遍地残骸与鲜血，精疲力竭地走到路边那个撑着黑伞的男人面前，托着骨折的手，像一只瘸腿的小狗。

    边原把伞扔给身后的郑穆，手掌向后滑去，抚摸着池因的后脑勺。他托着一颗渐渐变沉的头颅，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在现场所有人的注目下俯身进入了自己的车内。

    他还未说完，门已经被人毫不留情地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