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6/7)
煋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眼神中的桀骜不驯与不屑毫不遮掩地扫射着眼前地女向导。琥看着煋的眼睛,那片不起波澜的死寂,让她不知觉记起了她曾经那个一头褐色长发的赭。
琥和煋很顺利地便达成了精神共鸣。在那之后,每次昏暗房间里对视,他们之间似乎都有不言而喻的痛苦交换,那股心底的热流再回流成伤药。
塔内很少见年长的向导和哨兵,据说他们很多过了某个年龄后便转业。社会上,不受塔约束的向导和哨兵极少,即使有,也是因为某些原因能力退化得和普通人几乎无异的,在塔内没呆过几年的人。大多数向导和哨兵,都无法在壮年时离开塔的约束。
一部分向导与哨兵,他们挣脱不开牢笼,便以消耗生命来寻求救赎。
【新纪084年04月】
煋又情绪暴躁地走出了。琥在教堂里发现了煋,双手合十在神像前低头。他平时是桀骜不驯的一人,在一起四年,琥从来没见过煋求神拜佛。
琥走在到身后,仰头看着十字架上的神像。
琥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差劲向导,在赭死亡和遇见煋之间的时间段里,她也给过其他哨兵做精神疏导,但那时她总是吊儿郎当,甚至以哨兵的痛苦作为笑点。但后来在对面煋时,她对这个眼里和赭有着类似绝望的男人,总是有着更多耐心和温柔。
琥凝视着神像,圣母披着长纱,眼神带着怜悯。琥突然掉头往外走。她不再想埋头不闻,她想知道,赭所谓的“真相”与“弱懦”是什么?
为什么他们告诉她,赭的身体被炸成了碎片,在隔了一阵子被运回来,她滑开棺材后却看见了完整的身体,与闻到了毒品味?
她一度是赭最亲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赭有酒瘾,却不曾沾染上任何毒品。
在琥正要出门时,煋忽然叫住了琥。
琥停了下身体,煋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已经很久没喝水。煋说,“我们已经深度结合。一方的死亡会使另一方逐渐凋零。”
煋还说,“琥,我们分居吧。”
琥转身,语气冷淡,“你不想活了?”
两人隔着长长的地毯,那地毯如同赭的尸体被运回来时,塔和民众为了迎接“英雄”而举行的盛大哀悼会上铺着的长长地毯。只不过,教堂的地毯是红色的,而哀悼会上的地毯是黑色的。
“我不想被本能控制,而我一见你,一回到家都忍不住再次拿起吸,就像你想戒酒的心情一样,我不想看见那样的自己。”
琥不明所以,抬头他们对视了很久。
煋站起身,扯开领口,琥才发觉他身上已经晕开大面积的毒斑。丑陋狰狞,配合着煋黑色碎发和冷淡神情,有着成熟哨兵最后堕落成野兽前的,理智曙光打在残败身体上的异样美感。
在长久对视中,他们都明白,他的身体已经被毒品侵蚀到腐烂,他的精神海崩溃与他的兽化都无法逆转。
Chapter 6 五蕴
【新纪084年04月】
她驾着飞行器赶到了山顶,在看见煋时奔跑过去抱住了他。煋沉默了半晌,拉开了琥的手臂。
爱,自由,平等,尊严。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少才能活下去?
塔总在宣传哨兵需要向导,其实这种需要是相互的。
尽管琥的向导等级划分也因为深度结合的哨兵信息素的缺失和戒断反应,导致精神海的不稳摇摇欲坠……她手臂握紧在空中,却没再次抓住煋。她看着已经爬上煋脖子上的毒斑,终于忍不住咬下嘴唇,忍受着口中泛起的苦味,“我尊重你。”
我尊重你想证明克制能战胜欲望,与你顽固的灵魂。尊重你决定走向死亡,结束痛苦的决定。
不接触向导的哨兵,很快便能加速兽化的过程。
相对起更受重视的哨兵精神海污染,向导的精神海污染并不那么广为人所知。不同于哨兵的兽化往往来得快又急,向导的精神还污染像是润雨腐蚀,两者唯一的共性便是这种腐蚀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在曾经与赭的家里,琥找到了一张属于赭留下的日记本。琥一页页翻去,发现了那句,
“没用的,不管我们逃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我们的。”
此时煋发来了短信,如暴风雨急凑,使得琥的通讯器一震又一震,上面写满了各种零散的短句或长篇大论,一会儿“救我”一会儿“我恨你”一会儿“你不该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之类或粗口。
“没几天了,”煋在血管压力挤压上咽喉,颤栗爬上脸颊时他清楚地意识到。他躺在沙发上,任由毒瘾肆掠在空中,痛苦如蚂蚁咬在血管里。他眼中毛细管爆裂,举着通讯器,看着毫无回音的屏幕生气又欣慰。他低沉地哈哈笑起,昏暗客厅里频幕上播放的电影里,电影的主角正在雨中颠狂笑着,残忍杀着一个又一个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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