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下坠(2/2)

    何绮葶的命案成功告破，凶手双双落网，一时间在港川中学乃至全市都引起了巨大轰动。

    因为只有活着，才最难饶。

    柔嫩花蕊簌簌发抖，娇弱花瓣散落一地，沾染了污糟的泥土，就再也没办法冲洗干净。

    关于何绮葶的命案细节，她早已交代地一清二楚，可关于那个秘密，她没有说，一个字都没有说。

    唐斐琳的目光变得审视：最不应该死的是罗念和何绮葶，而我们，都应该去死。因为是我们害死她们的，你，我，浇沙，我们都是烂命一条，却亲手把她们拉进了烂泥里。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不愧疚么？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杀她们。

    不知是否是光线太过刺目，两行泪水顺着她姣好的面容淌下来。

    没有人再会去想念她，憧憬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而那个女孩子的人生呢？

    起初，明襄只是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后来，她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地挺直了脊背，一只手攥成拳，狠狠地握住又松开。

    许泽川突然笑了：我当然愧疚，可是斐琳，你知道想要给罗念赎罪，最好的方式不是去死，而是活着。只有活着，才是无尽地狱。

    她从他的怀抱里抽身，侧了侧身子，从怀里拿过一把水果刀，轻轻地抚摸着刀柄，过了会儿才抬眼说：就像浇沙和你杀害罗念和何绮葶那样。

    显然秦剡也同样听到，二人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声音的来源。

    唐斐琳忽然有些记不清该有多久了，于是她仔仔细细地在心里默默地算。

    那天晚上在她家的车库旁，唐斐琳表情复杂而古怪地看着许泽川。

    许泽川的眉毛凝成死结，几乎是当即脱口而出的辩驳：我没杀她们，是她们自己找死！

    似乎从那一天开始，她早已接受了自己命运的最终走向。

    这样我们才能向她赎罪。

    许泽川。

    风真冷啊，明襄抱着手臂搓了搓，足够凉透人的心。

    他轻抚她的脸，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与认真：唐斐琳，你得活一辈子，跟我一起。

    他们照例升学、考试、念高中，还有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就要迈入大学校园的广阔天地。

    她选择成为他们赤裸的，桃色陷阱纠缠里的帮凶。

    他们已经十八岁了，和共同埋藏的那个秘密，已经一起度过了三年的时光。

    夜里的风凉了，吹落了庭院悉心栽种的花朵。

    耳力所及之处，是一男一女极力压抑着声音的对话。

    唐斐琳泣不成声，关于这个秘密，她犯下太多让她追悔莫及的错误，在真相和她所谓的爱情里，她选择了闭口不谈。

    从唐氏集团董事的私生女，到杀害地产大亨何嘉曜独生女儿何绮葶的凶手，唐斐琳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当嘴角感知到眼泪的滚烫与咸湿，她蓦地笑出了声。

    他们成为了曾经在十五岁那年的炎夏里，最盼望成为的成年人。

    下一秒，冰冷的刀尖抵着唐斐琳的心口，她只觉得有一种要解脱的畅快。

    最后一步的选择，是她们自己做的，与我无关。

    只不过不同的是，对于作案动机，唐斐琳从始至终只字未提。

    在许泽川和唐斐琳被市分局刑警队提审的第三天，一切真相尽数查清，二人分别事无巨细地交代了这起案件的所有细节。

    罗念的人生，本该比所有的人都更加光芒万丈。

    他忽然变得冷静而克制，问唐斐琳：你就这么想死？

    许泽川一寸寸将刀尖抵进去，在最后关头，戛然而止。

    送我一个生日礼物吧。唐斐琳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她停顿了很久，吐出了三个字，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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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念的人生，被他们丢在了三年前那个逼仄的卫生间里。

    唐斐琳坐在那一小方天地里，眯着眼睛贪婪地汲取着从不大的四方窗框里透进来的缕缕阳光。

    多么不容置疑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