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8gt;宝刀难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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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家八十七口人命,独独只留下来他一条。

    六年的时光横亘在他们中间,非一朝一夕能够消弭。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且心志坚定,谁也撼动不了。班媱心下了然,决意不再去问。

    如今当事人正在眼前,问题有了去处,她却没了胆量。观南知道她在想什么,没问,只静默地给她重新倒一杯热茶。

    观南捏着茶盏的手指一顿,继而明晃晃地看向她的眼,坦然而无畏,算得上是回答。

    血海深仇,谁也拦不住你吧,傅九渊。

    她缓缓站起,披上披风,不去看他的表情。系好披风后,她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玉瓶:料想你伤口未愈,这个很好用,你且试试。说罢,转身便出了屋门。

    她行走在无边至暗中,长夜难明,路漫漫。

    傅家九渊,傅家唯一嫡子。

    班媱看着他,望进他的眼睛。他有一双看不到底的眼睛,深邃而神秘,叫人捉摸不透。不像她,所有的心思都盛在眼睛里,一点谎言也藏不住。

    她顿一顿,缓缓抬头,问他:是你的话,你怎么选?

    观南没想过,再度提起这件物什时,是在这样的场景。

    那柄玉柄象牙短刀是她回滇南时他亲手送与她的离别礼物,亦是最后一样礼物。他并非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敛眸便答:刀之所以为刀,必是要足够锋利。

    郡主放心,我手上这把刀刃磨了五年了,锋利得很。观南轻飘飘地笑着,又与她开玩笑。班媱不好再劝,对于旧事,她终究只能算是局外人。

    皇帝不敢留有后患,将傅九渊禁于宫中,命人监管,长达一年。后有太子太傅、右相宰辅等联名请保,更有深居青林寺中的无妄大师,即当今皇上皇叔公亲自出面,才留下一条性命。

    父亲乃为广平天下的忠肃将军,母亲是当今皇上的胞妹。

    没等她说完,观南抢先打断:郡主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思绪如水滴潺潺流走,班媱终于定神,试探地开口:需不需要我

    唯有身后一盏灯点亮着,与之对抗。

    班媱想要劝慰几句,话却说不出口。

    六年前的那道圣旨,抹去满门忠烈。陛下定罪既为通敌叛国,又岂能是轻易翻案的?她看看这昏黄灯影中已入佛门五年的他,有些怅惘。

    她要他做选择,他便一如既往地选择最为凶险的那条路。他的意思很明显了,班媱不再逼问。其实只要稍微想想也能明白,他素来睚眦必报,就连手里的玩物被人家摔碎了,他都能明里暗里地给人使坏,直到真的解气,更何况是灭门那样的惨案呢?

    五年前大案掀起,傅家被判抄家灭门。其父不堪受辱,自戕于狱中。其母贵为长公主,亦是刚烈,同日便随夫而去,只留下血书一封,求绕过小儿性命。彼时的傅九渊,年岁十六。

    可是你

    以防隐患,他还昭告天下将施恩赦免孤子,条件是,剃度出家,永禁于寺,不问尘世,一心向佛。并赐名观南,以儆效尤。

    前几日我回了一趟常胜将军府,在房里找到一支玉柄象牙短刀。许久没有用过了,刀身依旧有些锈迹,我命云碧找人去打磨,那打磨的师父却说,这生锈的位置不太好,若是要磨利刀身,恐要伤了上头的玉柄,可若是要保全玉柄,那这短刀就难磨得锋利。

    当然,其间皇帝也自有考量。事情做绝自然是斩断后患,可以容易引来后世非议,故而他见好就收,顺着台阶就下了。

    这桩旧事,班媱一直不曾问过,亦是不知找谁去问。她恻然看向观南,心底空落落。

    对视交锋中,班媱率先收回目光。她盯着桌上茶杯,声音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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