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钥匙和脑(2/2)

    楚和晏想通了这一层，他没预料到，这个造神的靶子，竟是他自己。

    什么所谓的新人类计划，为了解决人口锐减而提出的新人类法案，通通都是造神计划下的谎言。

    如今，新星际时代，人们信仰缺失，正需要这样神。

    楚和晏昨天通宵看完了的《新星际最美星球旅行指南》，这节课困得昏昏欲睡，在听见门德尔这番话后，他意识朦胧间突然打了个机灵，脑子里开窍了似的蹦出这段话。

    “可能是我这些年太顺风顺水吧，很多荣誉和勋章都来得轻松。”

    “仿生人不同于一般的机器人，不是满足性欲、劳动的机器，这些人造人，关键在于‘人’。

    “虞还……”楚和晏忍不住喃喃。

    楚和晏不清楚自己的意识是否依旧保持理智，但此时，他知道自己必须写下去。

    那是我的记忆。

    “新人类计划已经通过，他们要如愿进行‘造神’行动了，伊恩，抱歉，可是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必须帮助我。”

    笔尖捣入纸页，刺穿最后的字符，黑暗星河里滑过一道猩红的光，在楚和晏的眼底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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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并不太懂门德尔老师说的那些话，但是伊恩，我其实了猜到了一些，有关造神，和新人类计划。”

    “当人类成为自己的主宰，他就忍不住去掌控更多，可是，神来自哪里？”布莱希特的声音空洞地穿过群星，显得意味深长，“神是寻求无路的解脱性解读，人类总是想有关出路终极之类的问题，哲学为他们提供了选择，可是哲学是有门槛的，那么愚昧一些，或者是懒惰一些的人，他们就不需要答案吗？”

    外面群星暗淡，只有寂静的灯光包裹纸面。

    “神学未尝只是进行愚昧的教化，”男人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伸手摸了摸嘴唇上精心打理过的胡须，居高临下地看着课堂里的学生们，见他们满脸好奇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终于吊足胃口了，他姿态灵巧地跨下讲台，眼珠一轮，满意地弯起嘴角，继续开口说：“普遍教育落后的情况下，人不会因为知识匮乏而停止好奇，相反，因为无知，他们对于生与死的纠葛更为重视。地球时代，你们学习过简史的都知道，宗教信仰曾经统治政权，生与死之间的痛苦变得薄弱，而这样的认知驯化在科技落后的时代，那不一定是坏事，毕竟人类需要一个借口，只是区别在于一个是自己想的和别人给的。”

    “伊恩，我不想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个只剩下数据的表壳，那个不是我，可是伊恩，我又很自私，我不敢给他我的爱，我又不想他爱上别人。”

    造神。

    “和晏，你是正确的，你为人类和人工智能争取到了一次和解的机会，或许不一定能成功，但总不会错。”布莱希特很老了，声音在杂声很重的星舰里都快听不见了。

    是人类赋予他们人的权利，他们是人类，是家庭一份子，拥有法律权益，甚至平等享受政治利益。”门德尔单手叉腰，一手扶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孩子，我们总是想追求样样圆满，但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他苍老的声音明明很温和，此时却显得格外狠辣无情，他重复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宁愿你只知道我死了。”这样，你就能从他们的计划里退出，没有人能再绑架你去做你不喜欢且会让你痛苦的事情。

    当然需要，这个时候，神就出现了。

    他朦朦胧胧地回想起学生时代，记忆片段如潮涌至，附和声音碎片，黑暗降临前，楚和晏捏着笔的右手顿生无力感。

    两年前，楚和晏安抚第二星学生起义后，回第一星的路途中写了很多字，他难得拿起纸笔，可笔尖又像是一把刻刀，在雪白的纸面上雕刻，试图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笔尖在纸面上划下无声的倾诉，可落下的符号又像是在纸面无力匍匐。

    楚和晏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表情有些苦涩，眼底的落寞弄得化不开，他努力控制手臂的力量，果断地写到：“你一定要让他成功取代我，如果不行，那就最好永远不要不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