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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桐城的百花戏班,源自清末年间,是由第一任班主姜未眠一手组建而成。
“愿意听我讲讲那段故事吗?”
老人家作古后,接手的班主一代不如一代,本事不多长,反倒开始见钱眼开。
他不再多说教育的话,反而是指着边缘被反复摩挲光滑的木质相框。
穆清并不着急反驳。
姜未眠后半生,远离了北平的浓墨重彩,守着他的戏班子就像守着自己亲生孩子,为了段昙花一现,一辈子没娶妻生子,孑然终老。
民国。
“孩子,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符合所谓的原理才是正确。”
倘若说之前它还吊着口气,到如今落在老旦窦新桂手里才算给个痛快,彻底跌落神坛,无人问津。
姜老爷子主工武生,有打小就练的功底,曾选进“升平署”(1)当过几年学生。
姑娘终究还是太年轻,瞒不过老人的一双耳朵。
老佛爷听着也点了头,大为赞赏,赐他白银三十两,足够平常人奋斗一年的收入,能在北平买一座大宅院。
穆清给她指认:“最中间的,是你江祖母,身边穿旗袍的是你顾祖母,第一排边上那个是我。如今啊,这照片上的人除了我,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穆清笑了几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里头展览的都是宝贝,拿钱也很难换得来,若是要个门票钱,依这人流量也肯定赚到盆满钵满,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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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琬婉一身戏服,站得温婉又极富韵味,身边的顾清影穿长旗袍,时髦的烫短发,手推波纹发型,目光冷傲。
照片模糊出年代感来,背景是一棵老树,干皱多分叉,浅茫茫一片小花,看样子像是流苏树。
里面夹着的,隔着相框和展台两层玻璃,那是张罕见的梨园大合照。
最风光的时候,他被安排给慈禧老佛爷祝寿。犹记那日华筵,一场戏下来姜未眠功架稳重优美,动作干净利落,尤其是一口嘹亮好嗓子,清晰吐字直接落进人心里去了,霎时惊艳四方。
那是一套静躺着的点翠镶珍珠头面,白珍珠温润细腻,隐约见点晕彩,点翠纹路细密有光泽,毕竟是清末的珍藏,看得出旧来。
归本溯源,是这戏班子年年唱着相似的曲儿,不知变通,当家的又抠抠缩缩,连新制的油彩都不舍得买,戏服破了又补,头面上镶的钻掉得七七八八。
他微颤着伸出手,那双粗糙干皱的手,指腹拂过玻璃,就好像拂过了一样样旧物什,甚至是……老朋友。
穆清把视线收回来。
第2章 荒楼一折戏(一)
树大招风,京城已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给姜未眠使绊子,且他志在宣扬艺术,于是带着毕生积蓄和那三十两银子跑到京城边上的桐城一角,买地建楼,“开荒”去了。
可谓是,风华绝代。
“代管这一年啊,说要来加盟的,出资改良的,你穆爷爷已经回绝了快上百个喽。”
敌不过人家捧着心尖来唱戏的,亦不比那颓靡销金窟吸睛,百花戏班像极了病入膏肓半死不活的老人。
穆清混浊的眸光移到江知意那双琥珀瞳子上,那双年华正好、尚有无限可能的瞳子上。
“穆爷爷,我是觉得博物馆收入一直只出不进,这违背了商业原理。”
她们的耀眼,是无需刻意的夺目。
江知意不吭声,目光落到老人留恋不舍的东西上。
存放这流光溢彩的宝贝也是费了番功夫,灯光的照度控制不慎,会影响展品的保存,从游客的角度要进行深度防眩处理,以及摆放,玻璃柜质量……很多方面。
他背着手,随着人群走到玻璃柜的角落,就像每天清晨他起身,先独自看一看那点翠头面,再若无其事地看角落相框里的那张黑白老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