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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兴亦是从没见过，有些讶然地看顾清影。

    此刻心跳乱得像揉成无数个结的线团，绞了又缠。最关键的那根线头，连带自己浮萍般飘摇不定的余生，都握在二楼那个女人的手里。

    “多谢向二少爷和三小姐的赏钱。”

    只剩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不肯接受，也不肯离开，做着单枪匹马要救姐姐的孤胆英雄。

    不论白蛇想勾的是谁，一句话无意间已然让顾清影蹙起眉。

    时髦的烫短发，发梢微卷，那是她在戏楼来来往往的人里从没见到过的发型。顾三哪怕只是露个背影，无形之中的气质还是叫人眼前一亮。

    方才种种，她是故意的，也是真心的。

    一代佳人。

    故意是破釜沉舟盼卿一顾的剑走偏锋，真心是那剖肝沥胆想唱下去的虔诚。

    二楼，顾清影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是看光亮底下，青蛇望向这边的那一眼，顾清影猜，那一定是双水灵清透的眸子，不然这瞬间，怎会半点杂质都不染呢。

    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痒。

    无论输赢，今日坚持开这个嗓，百花戏楼都不是她能待的地儿了。

    江琬婉紧攥着戏服，在花纹处，细密的加捻金丝线压着手心，不痛不痒的。

    楼梯不宽，她拾级而上。

    窦新桂看江琬婉气势弱了，趁着空子赶忙把人拉下来，嘴里的教训和狠话一句也没停，江琬婉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摒弃掉所有技巧，只是轻轻唤了句：“顾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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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顾清影会看到她，赌那些无所遮掩的冒失不会被厌恶。

    光线亮了又暗，交织错乱在眼前。

    她是女人。

    这种第二遍的解释，这样的承诺，顾三还是头一次对谁耐着性子讲。

    江琬婉听见金枝的声音，绵言细语，柔媚地似能拧出水来，里头又挟着刻意蛊惑。

    第5章 荒楼一折戏（四）

    向兴的名字在顾清影前边，且连“顾”这个姓都省去，仿佛是说，和向家定了亲，女方姓氏也不必有了似的。

    她在赌。

    青蛇干巴巴唱着，约莫三五句功夫，戏台帘子猛地被拉开，冲过去的妇人连拖带拽，口里说着什么，拉着那青蛇要她下台。

    顾清影居高临下地向下看，她生得比一般女子高些，和低挂的雕花灯笼的黄流苏尾差不多高，黄流苏又与明黄色旗袍相辉映。

    姐姐走了，跟着许仙走了，哪怕是雷峰塔，是五指山，是囚牢也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如流淌而过的清透醴泉，沁人心肺。

    她受不了听这戏了，他能理解，但是又允诺再让人回去唱……这是为了什么？

    可惜顾三不是。

    一般的男人见着她，心早就软成一片，半句不是也说不出来。

    青蛇音跑了，颤了，头上的顶花坠到地上，悬着的珠玉晃动，好不凄凉。

    隐约着，青蛇是朝这边抬了头，那近乎刺耳的唱腔也总算渐趋于平静，最终无声下来。

    呵断人唱戏是最不合礼仪的做法，她明明已经清楚白蛇传是他最爱听的，打的是戏子的脸，又何尝不是打听戏人的脸。

    江琬婉脚下一顿，然后走近那把金丝楠木椅，走近那个坐得洒脱肆意的女人。

    顾清影鬼使神差地喊：“你先上来，等会再让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