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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影已经迈出去，她站定了，朝江琬婉的方向侧了侧头：“怎么？”

    顾清影仍是不喜不怒的，停了两秒。

    “去见我父亲。”顾清影看上去很冷，眉眼间毫无动容，就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若是我今晚不回，你便先睡下，不用等我。”

    “好。”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人？”顾有林瞅见她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拿烟的手剧烈抖起来，早已衰败的身体佝偻着，脊背弯了。

    “野杂种”，这三个字远比这些痛的多。

    良久，她去把门关好，手捂着早已红热发烫的脸。

    “这是我一直住着的厢房，”她匆匆解释说，“我交代过，不会有人进来这里。”

    然后离开了。

    这等“败坏家门风俗”的事，他一样都见不得。

    这些年，顾老爷身体日渐颓败，尽管顾清影事事忤逆他，却也是家里唯一能接手洋行的人。

    这话她听得都要生茧子了，顾有林说得一日比一日没底，早不能耐她如何。

    果不其然：“你简直是要将顾家的颜面败净了！”

    心上一窒，有种不真实感。

    顾清影委婉地告诉她要提防着顾老爷，大概不只是“并不亲近”的关系，甚至是糟糕。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丫鬟将烧好的烟泡递给顾有林。

    *

    格雕的木门开了，初秋午间的阳光乍然泻出，江琬婉眼里都是顾清影末微蜷曲的烫短发，它们在静谧中，就这样被染上栗色。

    顾清影直直地站着，眼眨都不眨一下：“是。”

    三小姐好像，看上去没有生气……

    并非是她瞧不起戏子，而是顾有林最重礼义廉耻，这套思想已经长在他骨头里，太过深刻。

    “你站住！”

    江琬婉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三小姐。”

    “我为什么动他，你自己清楚。”顾清影毫不客气。

    她没有回头。

    “……你记得要回来啊。我等着你回。”

    然而不知是顾清影功夫太深还是江琬婉功夫太浅，女孩什么都没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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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琬婉紧瞧着顾清影的表情，试图从那些细枝末节找出她情绪是如何的。

    江琬婉最关心的仍是：“你呢？”

    “你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就处置了何叙？”

    江琬婉没心思去看四周的景，满心都扑在顾清影身上。

    顾清影面上仍然是不置可否的模样：“另外一件，桐城有个女戏子，我瞧上了，带回家来住几日。”

    在大烟面前，他的脊背已经弯了。

    那一刻，江琬婉的心跳到嗓子眼，即将要跳出来了。

    三小姐定会生气吧，她说了这样一句没用的话，还是在如今这个关头。

    烟杆从顾清影额头擦过去，只是一瞬间的闷痛。

    待大权都交付，他在顾清影面前也没多大威严在了。

    他卧在塌上，吞云吐雾，雾气缭绕。

    江琬婉看着那人窈窕的身影完全没入阳光下，光线太过晃眼，以至只能隐约看见那个身形。

    “你，你！”顾有林嗓子眼一口痰咕噜噜响着，他气得紧了，将烟杆子往顾清影身上掷，“为了那个野杂种，你已经处置过多少我的人了！顾清影，你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