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个微笑(2/3)

    他看着在前面又炸开的火花，扯着嗓子冲刘平顺叫道：“你爷估计没在村子里了！咱们得往外找！”

    “刘德贵。”

    不知道是火光映的还是怎样，他觉得怀里的女婴一张小脸显得异常的红，血液止不住似的往外流，湿透了他的衣裳，她的小胳膊以一个扭曲的角度拧着，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刘平顺深提一口气，把跌了一跤的老太太给背起来，老太太举着拐杖打他的背，又哭又嚎，没听清他刚才说的话：“什么？！”

    他们分散开，在硝烟里扒过每一个向前跑去的人的肩膀，在谩骂声中用更大的声音喊着刘德贵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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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还能在这样的状况下保持理智呢？人们再也记不得什么叫做秩序和良知，他们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着。

    人们目睹了这样的威力，更是害怕。在那土坷垃上都能炸出来这样的大洞，这要是落在人身上，那不得三魂七魄都给炸得稀碎再也入不了轮回？再也顾不得什么衣食细软了，还是保命要紧。

    要是脱了衣服就能看见，刘平顺的身上被那些逃命的人们捶得一块青一块紫，但他好像丧失了痛觉一般，只是无意识地向前狂奔着。

    “刘德贵……”“刘德贵！”“刘德贵——”

    刘平顺这才好像回了魂，跟着跑出去。

    西房，没人。东房，没人。正屋，没人。

    刘平顺跌坐在床上，两眼无神。

    “你爷叫什么？阿爷太多了，你爷保不齐以为咱们是叫别人呢。”阿姑道。

    “我说！”阿姑趴在他耳朵边上大喊，“哎呀！老太太你瞧准人再打，你打到我了！我说！你爷估计是跑出去了，咱们得往外找！不能再呆了，这边房子快塌了！”

    阿姑在正屋房里扫视了一圈：“被子掀着，地上没鞋，你爷肯定是跑了。走，咱们去外面找。”

    旁边的老太太叫骂声不绝于耳，听上去倒是活力十足。

    他们艰难地往外走，刘平顺走在他的右边，和他贴得近近的，故意挡着他的视线。爆炸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叫人心惊肉跳。阿姑被那硝烟味道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不间断的砰砰声让人心脏发麻，他不敢细想在他被挡着没看到的地方将会是怎样的景象。

    他爷不在这里。

    刘平顺跑到了他家的院门前，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再往里进了，阿姑瞥了他一眼，抬脚把那半张不闭的木门给踹开了，扯着他就往里面冲。

    村子里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在艰难前行，有半边胳膊血肉模糊浑身躺满鞋印哇哇大哭的女婴，还有高高跃起又被链子扯得重重跌下的土狗。

    他们喊着他爷的名字，时不时就要到什么东西的背后躲避那不长眼的炮弹，他们走得跌跌撞撞，虽说现在人好像是不多了，但是那如雨一般的炮弹并没有少一些，阿姑疑心这地甚至都已经被它炸得削下去了一层。

    “刘德贵——”

    还是没有见到他爷的身影。

    阿姑恍惚中觉得自己的手骨已经被他捏碎了，他有心告诉他，但是他的声音在这片震颤大地的喧嚣中显得是那样的细小。

    “刘德贵——”

    刘平顺把老太太拐杖抢下来扔得远远的，也趴到他耳边叫道：“好！！”

    “爷！”刘平顺扯着嗓子大叫。

    火在这个干燥无风的秋季烈烈燃烧着，很快就吞没了整栋房屋。有火的地方就有人家，这一大团暖黄无疑是这个黑沉沉的夜里最明亮的颜色。铁鸟聚集，投下更多密集的连射。

    阿姑抱着女婴，袖子没了半截，头发上蒙着厚厚一层灰，眼睛被火熏得直流眼泪，俩眼通红，脸蛋上黑一道白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