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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呼喝脱口，秦念久与谈风月尚未做出反应，却见那余家相公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筛糠似地抖了起来，牙关磕磕地大叫：“……莫要找我！莫要找我！”

    有仙君去哄，总比自己站在这不知所措的好，三九懵懵地点了点头，又往团起的被子那儿看了一眼，便忙慌遁走了。

    谈风月好心替他撑着伞，也没再煽风点火，只宽慰他道：“往好里想，那余家相公也算得了报应。”

    谈风月及时护住了酒坛，侧身将酒坛在桌上放稳了，才望了一眼床上的被团，转而问这小鬼：“他这是怎么了？”

    邺城的确不大兴旺，眼下黄昏已过，客栈也没什么生意上门，仅有一个小二倚在柜台前昏昏打盹。

    第七十四章

    经已到了客栈，谈风月抿了抿唇，将黑伞收好，递回了秦念久手中，“你先一步回房吧，我稍后便到。”

    ……哪壶不开提哪壶莫过于是。想着这小鬼追问起话来的缠人劲儿，谈风月又好笑又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无碍，你先回房吧。”

    心间难得漫上了几分忐忑，又被脚步缓缓踏平。他稍定了定神，推开房门——

    趴在他背上的女鬼乐见他这疯癫之态，吃吃笑了起来，再转头看向篱墙时，却发现原站在那儿的两个陌生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如此，当真叫他有些难以忍耐。

    “……我知道。”秦念久又何尝不知是如此，但还是一副郁气难消的模样，“我又没在烦心这个……”

    谈风月早前总听他提起无人给他烧祭一事，当时只道他是随口作笑谈，若不是出了这样一个插曲，都不知他实则这般在意入心……

    “世间情意深重之人多得去了，为何偏想要在他们二人身上寻真情。”谈风月淡淡相劝，“洛青雨与陈温瑜、王二与他夫人、我——”

    似已被吓得有些神智不清了，他将怀里的银纸一股脑扔进了火堆，“……莫来找我啊！！”

    一旦忆起这阴魂六十七载未踏出交界地一步，无人祭他，无人念他，与他相伴的唯有枯寂无边……心间便又有闷涨感袭来，一重叠上一重，泛起波澜成海。

    却没看见那阴魂的人影，只看见三九似有些手足所措地站在床边，傻傻盯着床上隆起的被团。

    秦念久心仍郁郁，并没多问他的去向，依言上了楼。

    唤醒他问过，邺城并没有什么好酒，谈风月便问他要了十数坛最贵的，又吩咐他备了些菜，而后亲力亲为地将酒提上了楼。

    一见他来，三九便像找到救星了一般，冲他直扑而来，“仙君——”

    火堆哪禁得住纸张这样来盖，反被扑灭了去，熄剩了一缕青烟。一见火堆灭了，余家相公面如土色，惊恐地只晓得啊啊乱叫，近乎手脚并用地往屋中爬去，“灭了！灭了！火石——火石——！”

    ……

    “唔，是。”秦念久闷闷应了，“我只是……在交界地里待了那么久，也没少见生人烧些追思故人的东西下来，就是……他们大多都只烧那么几年，后面便也像淡了忘了，仅在清明中元时按例烧些下来。这日夜烧的，唯这一人。我还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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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音稍断，将那个“我”字吞了回去，方才续道：“不都是情真意切的么。”

    来时路上兴致勃勃，回时路上却郁闷得头顶似能聚起阴云，秦念久连伞都懒得打了，垂首跟在谈风月身侧，面上满是沮丧，“怎么会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呀……”三九满脸困惑，咽了咽口水，“这城里也没什么东西可逛，我一回来便碰见了鬼君，就问他那余家相公如何，鬼君没答我，我就多问了几句——结、结果鬼君就生气了……躲在被子里不理人……”

    话说到头，他总是羡慕别人有故人记挂的。

    因果有报，那余家相公日日惊惶，又受他娘子身上的怨气侵染，怕是没剩下几年活头，待他一死，余家娘子的怨便也该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