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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双金瞳相对，风也无声。

    鬼使神差地，他无端端停下了脚步，驻足在了那只垒好了半截、尚缺了个角的砖墙旁，垂眼半晌，方才挪开了视线。

    虽然质地相同，却并不是他亲手所铸、相赠予他的那把页银灵扇，而是一柄页银烟杆，像是被人刻意拿纸页盖了起来，不愿触及一般。

    并未多想，他半躬下身拾起一块红砖，补上了身前砖墙所缺的一角，又静立了片刻，才错身向那院落走去。

    一念起，脑中一株梧桐骤然生出，叶茂枝繁，似能蔽日，又不等他瞧清，眨眼便隐没在了厚厚浓雾之中，迫使他将思绪转移到了别处。

    他只漫无目的地在其间慢慢穿行。

    谈风月奔忙一夜，披星戴月而归，终于在日出之时回到了青远，只盼能躲开烦嚣小歇片刻，却不想会撞见那人就站在自己屋前，正透窗望着那柄烟杆出神。

    若是能问问谁就好了。

    稍定下了心，他视线微转，望向了高阁之下那片绿意掩映着的断壁残垣。

    一如他记忆中那般，谈君迎惯来爱干净，屋内各样摆设清净素雅，井然有序。又与他记忆中不同，一张临窗摆放的案台上堆满了古籍，或歪歪叠成一摞，或杂乱摊着，一旁垫着数张墨痕纷乱的素宣，而那摞摞书籍之后、张张纸页之间，又半掩着一抹颇有些眼熟的银光——

    秦念久足踏晨曦，慢慢走着，左右扫视过段段倒塌的砖墙，依稀能辨认出原是间屋舍，或是工坊……

    与满城残垣颇有些格格不入的，眼前的院落被收拾格外整洁，院里院外称得上纤尘不染，缕缕微风轻拂着半掩的窗扉，能看见屋内桌上一杯已然凉透的清茶。

    捕捉到了身后乍变的气息，他微侧过身，回首看去——

    尘埃虽已落定，可要面对的仍是一盘乱棋。乍瞧见这一幕，他甚至还未能作出反应，心底那难能平息下来的裂痛便抢先一步复苏，直锥得他喉间一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尊……

    可它毕竟是页银所制，灵气自蕴，即使被张张素宣盖着，也难掩其冷光灼灼。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片刻，身后倏而有风一动。

    向来不会未经准许便擅闯他人住处，秦念久方走至窗边便停下了脚步，视线却有些不受控地望向了窗内。

    谈风月微微一愣，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来的，“是。不算难缠。”

    墙上、树上，尽是剑痕深深，泥地里尚有张张残符颜色未褪，实不难想象出这城中曾上演过怎样一副惨景。

    手侧，一间工坊模样的废墟像是被人稍微修整过，又不知怎么只修整了一半便停了工，徒留半段狼藉。

    而秦念久却已若有所感地转过了身，正对上了他那有些不知所措的视线。

    流风打林间穿行而过，抚上他的发梢，将他束起的长发拨乱了些许，他却一无所觉地望着那抹银色，出了神般静静站着。

    是了，那日谈君迎离开前说过，他自可随意四处走走。

    望着那抹教人难以忽略的银光，秦念久眼底划过一丝恍惚，模糊间似有几帧画面闪现在眼前，又唯恐避之不及般化入了他脑间的白雾之中，徒留一片空白，却教他挪不动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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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半山逐级而下，石阶两旁的风景那样陌生，遍地残砖碎砾徐徐在眼前铺开，一枚枚破碎的琉璃迎着晨光，仿佛天际朝霞坠跌了下来，碎落一地斑斓。

    原是谈君迎回来了。

    他并没问他为何今日回来的这样早，但这样直面着他，谈风月自己却莫名有些紧张，巧舌也变作了拙舌，干笑了两声，好不容易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自顾解释：“今日之事……呃，较好解决。三两下便收拾完了，因而……”

    只是看在眼里，却无法触动他哪怕一分。

    秦念久看得出他身上仍携带着些夜里的湿凉寒气，知道他实则是一夜未归，也没多追问，只淡淡道：“是有夜修罗作祟？”

    脑中白茫一时挣动，一时又再度归于平静，倒让他感到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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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尽这修整过的痕迹，尽头处似是一方小小院落。

    ……他记得，这是师姐的心爱之物。

    ……不怪在那高阁中寻不见有人留宿过的痕迹，原来谈君迎近来是住在这处。

    顺着这处往前望去，能看见沿路皆有被人修整过的痕迹，零零散散。只是那修整的人该是身量颇矮，力气亦不足，目光所及处，砖墙、木梁、窗框，皆只修复得半人高，稍重一些的物件则是动也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