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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杨主管这副模样。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几句斤斤计较的话，秀气的脸涨得通红，眼眶里甚至有水珠在打转，宛如星星上的露水。

    “为什么没有，我经常这样啊。”杨爱棠却打断他的话。

    方稜噎了一下。“真的？”

    几声短暂的“嘟嘟”之后，手机便归于沉寂。

    大多数类似的冒险游戏都很容易被识破，牌桌上的八个人都露出了“哎呀没有骗到”的遗憾神情。可是杨爱棠的思维却是反其道而行的，他想这不对，程瞻怎么能怀疑自己在涮他？

    方稜坐在另一张床上，想摸烟，又忍住，“你要不再打个电话吧。我来解释也行。”

    就算自己过去经常突然袭击一般对程瞻说我爱你、我想你、甚至更露骨的话，程瞻都没有多少表情地接受了，可到现在，他们身份已经不同，程瞻要怀疑也是很自然的。

    “什么话？”程瞻忽然说，“你喝酒了？”

    “方稜。”杨爱棠说，“我是不是运气很不好？”

    太快了，好像有条狗在后头撵着这句我爱你一样。他都不确定程瞻有没有听清楚，正想把电话挂掉，就听见程瞻说：“你们在玩儿什么呢？你涮我是不是，杨爱棠？”

    方稜再是神经大条也意识到不对劲，关上了门，低声问：“怎么回事儿？”

    “他可能不会接。”杨爱棠很认真地说。

    “我为了这次能好好玩儿，提前了一天回北京。我认真地准备了，也努力地参与了，可是我……”杨爱棠吸了吸鼻子，声音哑了，“是我运气不好。”

    “就是，”杨爱棠的嘴巴囫囵地一动，很快地说出来，“我爱你。”

    “嗯。他不喜欢吵架。”杨爱棠抬着眼帘望天花板，白炽灯光令他表情麻木，“其实我也不喜欢，只是我太迷惑了，迷惑，懂吗？我想问清楚，可能语气就会急一些，显得像是在吵架。但是他觉得我问的问题都不重要，他只会沉默——或者挂电话。”

    杨爱棠说：“没什么。”

    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个程瞻，他说：“我涮你做什么，你是牛舌吗？”

    他的眼帘垂落下来，慢慢地呼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所有辩解都已失效。

    他不挂电话。他好像就想听对面那人给他个解释，或者跟他吵一架。他连吵架的姿势都摆好了。

    杨爱棠半晌一动不动，像一具沉默的雕塑。

    “喝高了又怎样。”杨爱棠气劲儿上来了，“我还没有跟你理论清楚。”

    “那还是怪同花顺啊。”方稜沉重地叹口气。

    方稜感到很棘手。因为自己是个同性恋，在某些角度来看，他与杨爱棠有着战友一般心照不宣的亲密；但他又确实不太了解杨爱棠的感情生活，更不了解杨爱棠的男朋友。

    杨爱棠仿佛被对方这极其果决的态度所吓住，他盯着手机眨了眨眼，“啪嗒”，就有一滴水珠，终于掉落下来，模糊了屏幕上的字。方稜吓了一跳，忙说：“杨主管喝多了，我送他去休息。”

    “这样不行的。不应该吵架，也不应该冷战。”他只会干巴巴地说，又小心提醒一下，“不过你刚才喝高了，可能是有点儿冲。一般人哪有一上来就说我爱你的，他当然会怀疑……”

    十分钟后方稜去瞧他，见他和衣躺在床上，手机翻着面盖在胸口，睁着眼睛看着惨白的天花板。

    喝醉的人尤其地沉，方稜招呼来小阮，一人架在一边要把他抬走时，杨爱棠却又自己站直。他拿过桌上的手机，握得紧紧的，看起来很正常地回到了房间去。

    杨爱棠说：“我想好好儿地玩一整天的，可是却睡到了下午三点。我想去蹦极，可是排不上队了。我想认真打牌，可是我的四条居然被同花顺给捉了。”他的声音里也像沾着露水，清澈地往下坠落着。

    “啊？”方稜脑筋转了转，“你是说打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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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对面那人只说：“行。”

    就挂断了。

    “什么？”

    语气还那么不友善。——毋宁说，他从没有听见过程瞻的这种语气。

    方稜一听便噎住，一时间众人都屏息，竟不知这个电话是福是祸。

    方稜又问：“吵架了？多大事儿啊你就——”

    程瞻这次变得笃定，“你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