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劫数难解(2/3)

    云落正呆愣地望过来，仰视的眼眸纯净，像小小的清潭，任周遭风起云涌，始终只映照着他一人的身影。

    “我想请你接任掌门之位。”

    话未说完，额头突然被轻轻地弹了一下，云落懵了，只见李识微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不许胡思乱想。”

    但他也不舍得让师尊为难。

    犹豫再三，云落抬眸看去：“师尊若是不想见到我……”

    “还记得给你铸剑那人吗？他有事相求，你去一趟，帮我办了。我已经传信给他，让他多照看你，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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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璧又被加上几重防护符文，重新系到云落腰间。李识微取下自己的储物戒，放到云落手上。

    云落独自练剑，一招一式熟练而稳健。忽然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身上，他顿时错了一步，忙不迭掩饰弥补，剑气猛地释出，一旁的磨剑石惨遭牵连，轰然碎裂。

    李识微从旁观看，不禁发笑，心底又翻出别的情绪，滋味难言。

    只是这次，终究有些不一样了。

    这让他怎么舍得呢？

    “弟子明白。”

    待云落练完，他将种种情绪收敛，叫住了对方。

    师尊待他实在太好，似乎比他自己还要珍视这颗从污泥中捧出的心，越是这般，越让他舍不得分离。

    李识微的目光温和，语气更认真了几分。

    被这样专注而深切地凝望，李识微头一次觉出自己肩上的沉重，仿佛再靠近一些，就要倾覆到对方的身上了。

    李识微吩咐得条理清晰，云落却渐渐听不进去了，不安感升腾凝聚，脱口而出：“师尊……不和我一起吗？”

    云落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当时的李识微如此回答。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

    “我只希望你能活得轻松肆意。”

    心里打着鼓，回忆一一浮现。已经越过的界线，已经说出口的话语，如覆水难收，无论怎样粉饰太平也回不到从前。师尊再怎么惯着他，大概也无法直面他这不该生发的情意。

    云落顿时无言。是啊，作为弟子，早该独自出门历练，哪有成天黏在师尊身旁的道理。从前师尊总陪着他，他的贪念就这么被一点点惯了出来。

    师尊的目光落在身上，温柔得没有任何重量，一刻也未移开，就这样轻易地将他驯服。

    “天行宗太大，我走以后，宗门之内必然动荡，你可千万要撑住了。”

    李识微收回手，在心底轻轻叹气。脑海中浮现与掌门师兄对谈的最后一幕，也或许是最后一面。

    光阴几度，他早已习惯了失去与离别，惯于踽踽独行，接下艰难的委任，赴一场又一场无人相候的约。如今这般，不过是再来一回。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你这么年轻，便是凡人的一生也才刚开始，还有许多没看过、没尝过。天地广阔，众生芸芸，去见识见识，不要被一时的迷思困住。”

    李识微暗自松了口气，心情却无法彻底轻松。

    云落愈发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答。此刻胸口涌动着的、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安歇的，难道只是一时的迷思？

    李识微像是从未这般想过：“你的剑已经练得很好，这些事一个人也能办到。”

    前世他被当作一件空洞的容器，被摆弄，被束缚，七情六欲灌满，贪嗔痴慢充溢，而今重新来过，仍未懂得要如何安放一颗心。